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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章:入主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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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尾狐魅姬,是上古轩辕坟四妖中的大姐。桃花妖灵姬便是排行第二,九头雉鸡精焕姬第三,玉石琵琶精玉姬排行第四。不过灵姬虽然排第二,修为却是最高。因为生来灵气馥郁,所以不必如姐妹一般需要苦修内丹集聚灵气。据当初白蛇形容,魅姬生性慧黠,知晓自己天赋不比妹妹,苦修之余便寻求其他法子精进。尤其当灵姬意外地,被极其不屑妖灵的阐教金仙玉鼎真人收为门徒后,其他三妖便也试图入正门、成正果。所以,女娲招妖幡方竖起,三妖便望风而至。无非真的相信只要听从大神差遣,便能很快飞升成神罢了。可惜,最终的结果却是又丧命阐教之手,甚至险些遁逃,却被当初招揽她们的女娲娘娘,半路拦截,送回到杨戬剑下……不知当时具体,但九尾狐可能,在死前留下内丹。她千年道行,又于商王宫时多食宫养身,内丹力量自然不低,如此,也就难怪那玉髓在道人手中能够降妖。可九尾狐的内丹居然保留下来,又为何到了龙虎山?而这一切也都无法解释,为何独独会灼伤她……暮魂抬眸,道:“妖的内丹,在妖死后,还会带有其生前执念么?”

雪风未答,但除此之外,确实无法解释。因为她姐姐嫣魂都能轻松拿在手里,暮魂却会但凡触碰,就皮开肉绽。若不是妖的身份,也不是木槿花妖的身份,更不是修为高低则便只有这一种解释,就是玉髓、或者说内丹,带有自身好恶。它唯独,仿佛仇恨着她,不愿片刻平和……暮魂想通,一时间哭笑不得。若九尾狐当初有留下内丹,若这内丹带着魅姬生前所执,她同她素不相识也毫无干系,为何会跨越两千年还仇恨自己?按照尘世听闻,魅姬靠着魅惑之术,是三妖中最后死去的。若真的生前心有所恨,应该恨出尔反尔的女娲和阐教众人,或者恨刽子手杨戬,甚至恨她自己,因为若非她带着两个妹妹应女娲召唤而出,焕姬和玉姬也不会就此丧命……可她竟恨暮魂,恨得哪怕只余一颗内丹,带着生前一分所执,也要与她势不两立……而它竟认得出自己,而非只是妖,或者木槿花妖——说明她和姐姐虽然一枝同生,但其中差别,魅姬的内丹竟也分得清楚……暮魂凝眉,思量片刻,抬起手来,垂眸看着自己掌心悬浮的木槿花形。姥姥说过,那是她灵气馥郁的标志,可以随心所欲掌控,甚至脱离木形,只留花身,这一点姐姐嫣魂永远不可能拥有。难道就是因为这个么?她知道还有一个天生灵气远超自身不知多少的存在,那就是轩辕坟大妖灵姬。难道,魅姬仇恨的不是自己,而是跟自己相似的灵姬,她曾经的妹妹?为什么?暮魂感到不解。因为灵姬做了玉虚门徒,便被憎恨么?还是说,恨她没有搭救自己的姐妹?那灵姬知道,自己的姐妹如此仇恨自己么?被姐妹仇恨,该多么心痛,多么难过……暮魂兀自沉吟,半晌,才抬头向雪风,道:“你之前说,玉宵是你们师尊的侍从。那他此时拿走魅姬内丹,难道也是师尊的意思么?”

雪风闻言,顿了顿,低声回答:“我与师尊已五百年不见,怎会知晓。”

语气里,带着几分落寞。叫暮魂莫名想起先前在玄冰崖上,男子默然独立的模样。她暗自叹了口气,不再追问。虽有几分感到凉薄,还是上前搀扶姥姥,一面道:“我们先找出地方修养安身吧。”

几人点头。既然太华已毁,是得重新找处安身之地。方要动身,一旁嫣魂忽然惊呼,指向清湖里。暮魂随之望去,见幽寂水面飘着一条两尺长的硕大白鲤鱼。鲤鱼肚皮朝天,一片死白,正随着淡淡浅波慢慢流动……大家这才想起,先前白离遁入清湖后,一直未见。原先虽不曾被雷击消散,如今也只剩半口气吊着,在濒死边缘。暮魂忙施法伸手,将对方吸纳上岸。那鲤鱼甫一落地,就化作个上身人形,下身鱼尾的女子模样,躺在湖畔昏迷不醒。“白离姐姐——”嫣魂蹲身抱住对方一阵呼唤,白离却面色灰白,双唇紧闭,没有丝毫回转迹象。暮魂想了想,向张恒楚道:“你之前装雪风哥哥的瓷瓶还在么?”

张恒楚回神,点了点头。白离如今身受重伤,一时间调养乏术,或许收进瓷瓶里与外隔绝,反而对她有益。于是从腰间取出瓷瓶对准白离躯体,一手掐诀扣在瓶底,顿时一道淡淡金光吸住对方,将其化作细小鱼影,收了进去。他随后将瓷瓶递给暮魂,暮魂转手给了姐姐,示意对方保管。嫣魂接过,脸上满是心疼,感慨万分:“白离姐姐疾行千里从钱塘赶回来,就是为了告诉我们雷峰塔倒塌之事,结果却遇到这样的灾祸……”暮魂微怔,她之前隐约间,是听到了有关钱塘的什么,但并未分明,此刻闻言不由诧异:“雷锋塔倒了?”

嫣魂点头,将白离之前告知的话复述一遍,最后迟疑着道:“我之前还在想,那大鹏光雕会不会就是……”就是自己妹妹那夜所化么……暮魂也不禁陷入沉思。当时师尊说,她重回二十年前见到白、青二蛇和许生纠葛的一切,都是幻象。是“但有所求,便能如愿”的幻象。可若只是幻象,她的大鹏雕又怎会真的出现在西湖上,将法海的金龙打败,把雷峰塔捣毁,让青蛇趁机逃出?白离在钱塘所见的一切,跟自己当夜在幻象中法海对战的过程分明一模一样。暮魂暗暗知晓,对方所见就是自己。但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呢?太华和钱塘相距千里不说,她明明只在幻境之中,为何却与现实交织一体。她明明只以为是为了修炼化形之术,所以有金龙幻象修炼,为何却真的将法海在众目睽睽下打败……“玄黄天地,社稷山河。但有所求,便能如愿……”脑海中莫名再次回荡起师尊这句话。暮魂隐约之间,似觉自己抓住了什么,清冷的眉宇微微蹙起。沉吟半晌,忽然开口,自言自语般淡淡一句:“灵台境神秘莫测,而混沌灵台更如此隐秘,有人求而不得,有人却可以掌控……”除了书生外,大家都自然知道何为混沌灵台。据说那是神域。是所有妖灵静修灵台境时,都想进入的混沌神域。又或者,只有天赋极高、修为极深的妖,才能拥有的连通远古混沌之力。那里无过去无未来,一片混沌却囊括万物……饶雪风千年修为,也只是在偶然入定时,才得窥见过其中门楣,并不曾真正踏入过。桑云更是,见所未见……可此刻暮魂却说,灵台混沌隐秘难入,却有人可以掌控……众人闻言,似都不明所以,却又神色各异。暮魂也不做解释,看了看雪风,又看了看姥姥,随后兀自轻轻一笑,回头对姐姐柔声道:“咱们别管了,找处所在休息要紧。”

嫣魂点头。众人正欲动身,又忽然被一旁雪风止住,神情防备地看向丛林。“怎么了……”嫣魂话音未落,便自己住口。因为就连她也听出,丛林中无数窸窸窣窣地声响,正迅速朝自己靠近。她不禁愕然,顺势将书生护到背后,这才看向妹妹。却见女子眉宇淡淡,明显早知来者,却丝毫未放心上。“我说的所在,这便来了。”

暮魂浅笑淡淡。说完,林中便走出一群身影,打头那个绿衣娇娆,浓妆粉黛,正是西山碧竹君。先前湖畔被结界封锁,碧竹君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隐约打探出太华被毁,槿暮魂一行被三清道门围剿,便欢喜回禀了白狼,提出带着西山群妖前来趁火打劫,一雪前耻。谁知照面发现群道瘫如烂泥,太华数妖安然无恙,霎时有些错愕。尤其望向槿暮魂,似觉她身上有种别样气息,与寻常截然不同,看得自己暗自发憷……但依然强撑面子,以十分不屑的神情傲然而视。随后目光落在雪风身上,迟疑便更重了一分,明显之前被虐打后,尚且几分心有余悸。“碧竹君,”暮魂走出在前,朝对方笑吟吟道,“你可是见太华被毁,便来接我姐妹往西山安身的?”

碧竹君闻言凝眉,冷哼一声:“你想得美!本妖君是来找你算账——”说罢,便示意身后群妖动手。却又被暮魂一声“且慢”止住,便扬了手臂在半空,好奇看着对方。暮魂笑容越发明亮,不紧不慢道:“算账也可以,不过我先给你看样东西,看了再算,如何?”

“什么东西?”

“这个。”

暮魂将银剑再次化出,抬手祭向空中。那银白细剑瞬间长大数倍,带着股上古神物特有的凛冽肃杀之气,比先前老道手中还要光芒刺眼,在群妖头顶立住盘桓。就像一把巨剑悬浮在一堆蚂蚁之上般,随时能将他们尽数杀了稀烂……“啊——”西山群妖顿时慌神,不少后退踩踏了身旁之人,你牵我我扯他地东倒西歪,乱成一锅沸粥。“真是乌合之众……”嫣魂低声道。抬眸,见连气势汹汹的碧竹君也吓得面色灰白,仰面倒地,半晌才回过神来,吞吞吐吐道:“你,你这是斩妖剑……”那可是上古神器,玉鼎真人的镇洞之宝,在杨戬手中斩杀妖灵无数,岂是他们能够抵御的……“哟,还有些见识嘛。”

暮魂笑道,似乎几分意料之外,随后一步步缓缓走向群妖,便吓得对方不住往后退去。身后众人便也觉些许解气,嫣魂看着妹妹不解露出笑容。暮魂静静走到碧竹君面前,俯视着对方蹲下身去,这才又幽幽开口:“你说,咱们也是邻居数百年,何必总打打杀杀的,对不对。”

碧竹君惶恐不敢言,支支吾吾半点没说出一个字。往昔气焰,是半点都不见了。“如今太华虽毁,好在西山景致也不错。”

暮魂依然含笑,“还烦碧竹君你前头带路,让我们姐妹好安顿下来,歇息歇息。”

碧竹君面色憋得紫红,不过半分犹豫时,见花妖轻轻一动手指,头顶斩妖剑便有欲落之势,霎时吓魂飞魄散,连忙答应下来。于是碧竹君带头,西山群妖分开两边,恭敬簇拥着四妖两人,往西山而去。妖群中的暮魂却忽然回头,微微凝眉似看到什么,然很快恢复如常,搀着桑云跟上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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