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叫来两个侍卫抬着老人进了国公府门，刚进去，唤来大夫为老人诊治腿疾。大夫看了看老者的腿，又看了眼卷帘后的二小姐不敢多说。沈清轻声问道，“大夫，这位老人腿断了，多久能痊愈？”

大夫不解，这条腿康健非常，比他的老寒腿都好，哪里看出来是断了呢？“回二小姐的话，老人年岁大，腿疾需慢慢调养。”

沈清垂眸一笑，这位大夫是沈家旁系的人，自然猜到自己的用意，“一个月光景总能大好吧。”

听见沈清给了时间，沈大夫擦了下额头，“回二小姐，一个月时间，老人的腿一定能好。”

“那就好，他的腿就交给你诊治了。”

大夫行礼离开，装模作样的去药方煎药了。老人一副老顽童模样，“你可说要养我了，怎么没见有什么好吃好喝的拿上来呀？沈国公府不会穷的连口饭都不给老夫吧？”

沈清纵着他，吩咐门口的奴婢下人，“去吩咐厨房做些可口饭菜来，再去集市打些新酒来。”

宝青不懂沈清为什么纵容他，但下人们的事儿，她还是管得的，“你们几个再去多取点水果！”

院子里的耳目清理干净，沈清来到老人面前，还未等他问出口，方神医说道，“沈姑娘找老朽医治何人呢？是行将就木的父亲，还是危在旦夕的嫡亲姐姐呢？”

沈清眸光流转，要不是看他能救治父亲和姐姐的份儿上，她还真压不住心底的火气。“还望方神医能出手相助，如今府中父亲病情反复，为子女焉能不尽孝道，遍寻名医。可宫中御医束手无策，还望神医成全。”

沈清每每想到父亲病情，都忧心忡忡。方神医冷笑一声，“老朽既然随沈二小姐入府，定是会全力医治。更何况，沈二小姐已经为老朽定下归期。”

沈清歉然一笑，方神医大手一挥不以为意，“你放心，一个月时间就算不能完全医治好沈国公，也定能找到祛除之法。御医不过酒囊饭袋，老朽可不会砸了自己的招牌。”

还没等到下人上来吃食酒席，就听到前院管事来唤。“二小姐，老爷请您过去问话。”

沈清问，“所为何事？”

管事看了眼屋里坐着的老人，并为言明，只说道，“老爷听闻二小姐今日奇遇，想来是关心您。”

沈清心领神会，安排人抬着方神医，随管事一起去拜会父亲。房间内，沈清端着茶盏侍候在父亲身边，其他下人都在房门外候着。一起在门外的还有沈二小姐今天带回来的老头，老头躺在竹椅上闭目养神。一时间老头成了这些人的焦点，恨不能从细微末节中窥探虚实。“外面的人是怎么回事，为父相信你定有打算。”

沈长海躺在床榻上，低声询问。“此人是方神医，医术高明不亚于御医。为了避开府中眼线，才在街上演了一出戏，只难为这位神医要装腿疾掩人耳目。”

沈清握着父亲的手，继续道，“有方神医在，父亲可不必久居病榻。只是方神医脾气古怪，长期相处，女儿担心您受委屈。”

沈长海浑浊的瞳珠微转，此人有神医之能却愿意委屈于沈府内，可见幕后必有人授意。如今朝野上下，能控制这等人物为沈府所用，又能替沈府考虑，只有楚蔺寒一人。楚蔺寒与清儿这桩婚事，福祸难料。沈长海知晓她的苦心，反而安慰，“父亲行军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再者方神医救治有恩于我，怎会觉得委屈呢？快请人进门。”

宝青在门外百无聊赖，忽然听见房内杯子掷地声响，“放肆，什么人都领回府中，一个算卦的江湖骗子，竟能进我沈国公府，你这些年的书白读了！”

之后是女子呜咽声，似乎说了什么，院子里的耳朵急得都竖起来。一个奴婢忍不住问道，“宝青姐，要不要进去看看？”

宝青瞪了一眼，“你不要眼珠子了？”

主子在里面受罚受训，岂是这些下人能去瞧得热闹！顿然房门被打开，沈清眼含泪花吩咐一句，“带他进来。”

两个小厮抬着方神医进去，眼睛不敢乱看，避开地上的碎杯子退出去。见房内只剩沈家父女，方神医起身抻了个懒腰，“进你们沈府唱的戏，比戏园子里都多。”

沈长海苦笑告罪道，“在下失礼不能远迎，委屈方神医。”

方神医白须白发一身道袍，看其行走坐卧如同青年灵活，全没有耄耋老人该有的老态龙钟之姿。接着方神医说完了后半句，“有趣有趣，比在药庐里有趣多了。”

沈长海这才领略到，沈清所说的脾气古怪是什么意思。大步坐到沈长海床前把脉，另一只手捋着胡须沉思。“沈国公这病好治但不能快治。”

沈清目光灼灼，不自觉上前一步问道，“该如何治，还请神医明示。”

方神医告罪一声，掀开沈国公的衣服，见到纵横交错的伤痕，感叹是位英雄。“先以药浴浸泡全身，待身体得到改善，再用汤药医治，若要病灶完全祛除少则半年。”

方神医坐在桌旁，提笔写下所需药材。“这一张乃是药浴所用，每日一次，一次半个时辰。浸泡药浴之事由老夫亲自照料，不出半个月定能改善。沈二小姐可以放心了。”

沈清行礼称谢。想着方神医住宿安排，沈清请示，“父亲，不若请方神医住后面的竹苑，一来方便照料，二来竹苑偏僻幽静少人来打扰。”

竹苑跟沈国公的院子之前，有一个隐蔽的暗门，每次方神医悄悄来照料药浴也更方便。见父亲同意，她请示方神医，“每日美酒不断，若有其他要求，方神医尽可开口，无有不妥。”

听到有酒，方神医这才露出笑脸，随口推脱道，“老夫客随主便随遇而安，对这些从不挑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