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张证件照。为什么用这张照片？”

江忆看着刘蕾的照片还是没有忍住对着刘唐发问。刘唐没有立马就接话，只还是一直伸手抚着照片。江忆见他迟迟没有接话的意思，也只是盯着刘蕾的照片看，没有再说话。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刘蕾的照片已经被擦的明亮，少女的笑容更加的明媚。“因为我只有她这一张照片，是不是很可笑。”

刘唐停下手上动作的时候才笑着开口，但这笑不是真正的笑，是掩饰某种东西的勉强笑意。江忆没说话。“当时选遗照的时候，所有人都没有她的照片，她手机相册甚至是朋友圈都没有一张自己的照片。”

刘唐俯身蹲在地上，继续擦着墓碑的其他地方。他的手已经冻得通红。江忆看在眼里。视而不见。“而当时她上大学得时候我拍完证件照之后，我就拿到了照片，后来我给洗出来夹在一本书里。可我一次都没有拿出来看过，一直到我自己都快要忘记。”

......江忆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她相信刘唐得话，可她还是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她什么也不想说。刘唐吸了吸鼻涕。江忆看了他一眼，没有哭，于是又转移视线到他的手上。“甚至是她爸爸都只有她小时候的照片，我就自作主张的用了这张照片。”

......“是我唯一有的一张。”

刘唐说完这句话之后发出长长的叹息。“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做那么多伤害她的事情？”

江忆问出来之后就自己摇摇头，“你不用说了，你做的那些事情都是真真切切的伤害过她的，如果不是你她也不会躺在这儿。”

刘唐听到江忆的话之后站起身来，把两只手攥在一起，眼神紧紧的盯着刘蕾的照片，一言不发。“你说再多，我知道的再多，她也不会回来。”

江忆淡淡的说着。这不过就是事实。江忆知道刘蕾也并不希望自己跟刘唐过不去，哪怕就是语言上面的为难。她知道刘蕾是真的很爱刘唐，爱到可以磨灭自己意志，违背自己天性的程度。江忆从来都不认可刘蕾的这种爱，甚至以前她根本就不理解。可是现在她理解。他们两个都没有人再开口说话。空气也不算寂静的可怕，耳边还有呼呼而过的风声。“或许思念有声，她是真的很爱你。”

江忆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转身离开，她想给他们两个留一些独出的空间和时间。她不愿意想是给刘唐时间，因为在江忆的心理，刘蕾只是换了一种形式活在她的心里。江忆还没有走远，就听到了刘唐压抑的哭声。她没有回头，反而是加快了自己的脚步。人们这一生都不可能磨灭自己做过的任何一件事情，行为之后的代价就是要承担的后果。所以她并不觉得刘唐可怜。是真的觉得他活该。江忆走到墓地门口的时候深吸一口气。拿出刚刚震动了好多下的手机。上面显示的是夏琛发来的短信：【我醒啦。】【你去哪儿了？】【我饿了。】最后一条是：【我想再去看看他。】江忆知道夏琛短信里面所谓的“他”是谁。就算是那个男人再不靠谱，对他的伤害再深，但终究还是放不下吧。或许是夏琛正处在生死关头，看到的事情本质比她要更加的透彻，知道什么对于自己来说才是最重要，知道自己最后还想见见的人是谁。江忆打出一个‘好’字点了发送的按钮。夏琛一直都在盯着手机，江忆的短信刚刚发过来他就直接点开手机看。“真是小气啊，就连短信都是选择性的回复。”

夏琛自言自语的说着。刚刚说完手机就又响了起来，上面是江忆补充的信息：【和刘唐一起去看她，回去我们就一起去，很快。】夏琛看着江忆补充的信息，眼睛不由自主的就眯成一条缝。看来是我臆断了。他又驳回了刚刚自己说的话。江忆正准备把手机收回去的时候，沈淮电话就打进来了。“喂。”

江忆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接起了电话。随访显然是没想到江忆会接的这么快，顿了一下才开口，“你怎么接的这么快?”我刚刚就在看手机。江忆轻描淡写的说完之后就直奔主题：“是不是有什么情况？”

“没有。”

沈淮也回的很快。但是回答完之后两边瞬间就陷入了沉默。江忆踢了一下脚下的石头，“那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事情？”

沈淮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才开口发问：“我听沈敏学说他跟你聊过了。”

江忆轻轻的“嗯”了一声。“江忆，吕思是肝上出了一些问题，虽然暂时不至于回威胁生命，但可能还是需要长期治疗的，如果你没事的话或许可以去看看她。”

“你是希望我去看她吗？”

江忆莫名的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又觉得不是很合适。“没什么。”

随后立马又出口驳回了刚刚自己说过的话。“江忆，我知道你心心里又怨气，可她毕竟是你的亲人。你有怨气不也是因为自己还放不下吗？否则你该是视若无睹不是吗？”

沈淮的话其实是直接击中了重点。江忆不明白沈淮为什么会想着要来劝自己这个。“沈淮。”

“我在。”

“你就从来没有怨过吗？”

江忆的话让他们彻底陷入了沉默。江忆其实是一个底线分明的人，她觉得错了就是错了，每个人就是应该喂自己的错误去赎罪。“江忆，我......”沈淮话没有说完。江忆其实也知道沈淮怎么可能会不怨。“沈淮，你不用为我想这些，更不用考虑如果我不去以后会不会后悔，就算是后悔，我也应该自己承担这样的结果。”

说完之后江忆轻轻叹了一口气，呼出的热气在空气中形成了一层白色的雾气。“沈淮，我知道你也怨。我们之间总是有解不开跨不过去的界限。”

江忆说完之后深吸一口气，“但我还是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会好好考虑你的话，不会让你白费口舌。”

沈淮没有说话，江忆等了好一会儿之后轻轻开口：“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挂电话了。”

“江忆，是不是如果不是夏琛的事情我就不能给你打电话，或者说不能联系你？”

江忆正准备放下手机的手停滞住，她摇了摇头之后意识到沈淮根本就看不到自己的动作。“不是。我没有对你有什么怨气，我们还是跟以前一样。”

江忆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才是最佳的答案，或许对于她跟沈淮来说是没有最佳答案。“以前的我们是什么样的？仇视？还是漠视？”

沈淮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说出来的话好像就不受自己的控制。他其实是真的迫切想要一个答案，想让江忆在自己的身边，但好像不管自己怎么说怎么做都是不合适的，反而会把江忆越推越远。“我......”江忆想要开口说自己没有，可是话说到一半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你什么？”

沈淮以前根本就不会这样咄咄逼人一般的追问江忆，可就现在他不想挂断电话，哪怕就是明知道不可说的话题，他也想说个明白。从前他就是太过于冷静自持没有把握好送到眼前的机会，所以他现在也不想管到底是好的机会还是会把他们越推越远的机会，他统统都不想错过分毫。“我从来没有仇视过你，这你是知道的。你所谓的漠视，不是你一开始的时候就在漠视我吗？沈淮凭什么......”江忆今天一度觉得自己话要说不下去了。她调整了一下情绪之后才缓缓开口继续说着：“为什么你想来我的世界里你就来，你想走就走？我从来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从来......”你从来都不会跟我讲。江忆说完之后反倒是沈淮陷入了沉默。“对不起。”

江忆听到沈淮的声音低低的说着。“不用道歉。你跟我之间没有对错之分。”

沈淮听完江忆的话之后是真真切切的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江忆也沉默着。他准备如果两分钟之内沈淮不说话她就挂断电话。“江忆，你给我一些时间，只要我处理好手头的那些事情，我们就一起去过我们的日子，好不好？”

沈淮说完之后江忆笑了笑。不知道过了多久，江忆打了个冷战之后带着笑开口，“沈淮，算了吧。我们或许真的不同路。”

“如果没什么其他事情的话我还有事，就先挂了。”

说完江忆就直接挂了电话。“江忆，别挂。”

沈淮是犹豫了一下之后急促的说出这些话，但是对面回应他的只有嘟一声挂断电话的声音。江忆挂完电话转身的时候看到刘唐就站在不远处。“你怎么不说话？”

江忆看着刘唐有些心虚的开口。“是沈淮吧？”

刘唐说着才迈开步子朝门口的方向走来。“嗯。”

江忆应和的时候注意到刘唐的鼻子红红的。是哭过，也是冻得。“你跟沈淮之间得事情其实特别好解决，但关键得问题就是沈淮过于优柔寡断了，既想抓住这个，又不想放下那个。这样互相拉扯的结果就是总有人会替他做出选择。”

刘唐走过江忆的身边。江忆听到刘唐声音轻轻的。“你就是那个做选择的人。看似你是个恶人，其实是你没有义务去无期限的等待，谁都没有义务停下脚步去等谁。”

江忆没想到刘唐会这么说。她站在原地思考刘唐刚刚说的话。刘唐已经走出墓园。“江忆，别后悔就行。你们这个年纪或许会觉得赌气没什么，总是还会有很多的时间，但其实有些时间节点过去了就不会再有了。”

说完之后刘唐转头看了一下刘蕾墓碑在的方向，轻轻的笑了一下，“看清楚自己的内心，别跟我一样。”

江忆没有说话。但是刘唐也知道江忆听进去他的话了。回去的出租车上，江忆一直假意看向窗外，其实脑子里面一直在飞速的运转，想着很多经历过的事情。她也是第一次这样正视自己的内心。好像一切都已经云开见月明，一切都已经没有像以前一样纠葛万分。她问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爱沈淮？否则自己为什么能这样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