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难相信当年干这事的畜牲就是柯厂长，而柯强辉就是他生物学上的那个父亲。水花摇摇头。“妈怎么会弄错？当年我咬断了他一截小指，而他那里也有我当年丢失的荷包。最主要的是，他自己也承认这事。怎么可能弄错。”

“哦，妈，以后有什么事，你别瞒着我，这么多年，什么事情都是我们母子一起去面对的。你不要一个人硬扛着。”

小海平复心绪，小心的扶着妈妈上楼，看着水花的眼神满是柔情。“好，小海长大了，知道你乖！”

水花抿了抿唇，庆幸她当年的苦都没白吃，这个儿子相当贴心。“所以也是因为这些原因，你想找到你的亲生父亲？来个了断？”

都过去十八年了，这事儿带给他们母子的伤害都是实实在在的。就算找到又如何？骂他？或是打他？还是杀了他？事情已经发生，现在再做什么，都无法弥补啊！小海定了定心神扶好水花上楼睡觉。廖奶奶也听到了动静，颤颤巍巍的挣扎着起身，推开房门。那双苍老的眼中透着悲凉，问，“水花，没啥事吧！”

水花勉强摇摇头，挤出了一抹苦笑。“没事，奶奶，你睡，没啥大事，就是一个滋事的小混混，已经被赶跑了！”

廖奶奶尽管人老，可心里像明镜儿似的，嘴唇费力的蠕动了一下，却没吐出一个字。“好，水花，那别想那么多，早点睡吧！”

说完，她又转头，回房睡下了。水花看着廖奶奶轻声嗯了一下。她知道有些事情，节骨眼上，反而理不清，也就不必多言了。转头对小海笑了笑。“儿子，你也去睡吧，没啥大不了的，天塌下下来，还有地顶着呢！我们以前不啥事都熬过来了。”

“嗯！妈，那你也没想那么多，早点休息。”

小海看着故做坚强的妈妈，心里都替她疼。不过，啥情绪都可以过去的，明天的太阳不还是会出来的。“明早你睡晚点，我去采购食材。”

其实说是睡晚点，经营一个早餐铺，十年都是如一日的早起忙碌。做生意能赚钱，可那份辛苦也是实实在在的。“嗯，对了，不知道司振那娃什么时候回来，你记得跟他留门。”

“好，妈，你别担心了，转头我去呼他叩机。”

“好！”

水花这才放下心来，回了卧室。小海则蹬蹬蹬的，下了楼。来到隔壁的小卖部，王大叔搓着手哈气，正在收摊，门关得只剩了一条缝，被小海急急的上前拦住，一把扯出玻璃柜台上的电话机。“叔，等我三分钟，有急事儿，呼个机。”

“哟，小海，这么晚了，还打电话啊！”

王叔停下手里的活儿，笑呵呵的看着小海。“嗯。”

小海自顾自的留了个言，就站在柜台等。差不多十点过了，路边行人稀少，秋凉，寒风了重了。小海拢了拢领口。“来，喝点热的。你朋友应该不会很久吧？”

王叔给小海递了杯热气腾腾的茶，笑盈盈的看着他。近来小海这娃好像手里的钱活络了不少，在他小店里买的东西也多了起来。给女人吃的零嘴，瓜籽，巧克力之类的买多了好多，而且都是挑高档货买。而且有常背着包出远门，难不成是交了女朋友？而且还不在一个地方的？“不会的。谢谢！”

小海感激的接过，抿了一口热茶。这个开小卖部的王叔，是个单身的鳏夫，早年死了老婆，又不知道什么原因瘸了一条腿。后来就一直没有女人看上他，一直混到五十多岁。好不容易在别人的指导下，下了个小店，勉强维持生计。不过，大家是邻居，帮过几次小海和水花。明里暗里，对水花表示出了一点意思。却无诚意，也无信心，也就不了了之了。水花尽管带着个孩子，可单身条件在这条街上算好的了。根本不乏追求者，只是她无心也无意。让大多数人望而却步。但小海对他的帮助还是抱有些感激之情。“小海，近来都见你背着个包，这是常去哪儿呢？”

王叔斜着眼揪着小海的反应。“哦，跑跑深市，去看看证券市场。”

“啊，证券市场？那玩艺儿，你可别碰啊，听说是资本主义的那套，这不好说啊！别变了天，被抓进去。”

这娃，是交了富贵人家的女朋友，钱不够花，挖空着心思搞钱呢。这该是瞒着他妈吧。那些钱别是偷来的吧。“叔，别这样想，你看过这个么？”

小海掏出来一个信封。一打开，二十多张花花绿绿的股票。“延下实业？”

这什么东西，又不能当饭吃，又不能用的。这东西，他身边也早就有人议论了，听说危险得很，说不定哪一天就被国家禁止了，变成一堆废纸了。这小孩是脑子有病吗？“嗯，这是股票，我有内幕消息，这个股票，以后一定会很值钱的。”

很多人都不懂股票，但是一听到内幕消息这样的词，都免不了动心。可这王叔，就是个老顽固，不然也不会还是一个老鳏夫了。一个孩子而已，哪里能有什么内幕消息，如果他都能得到，那还不是满大街都知道了吧。小海还想说什么，柜台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司振回电了。小海了解了一下他们的情况。原来两人一起去了医院，伤口也不是很深，医生清理消毒，包扎好就可以回家了。大概差不多一个钟就能搞定的事。这样小海就放下了心。他谢过了王叔，转头就回了店里。走时，小海深深看了王叔一眼。这个时代，有很多人就像王叔一样，思想守旧又陈腐，完全把新技术和新思想摈弃在外。就像是对有盼头的好日子固执的关上了大门。一日日一年年的，浑浑噩噩的混着日子。对未来没有把握也没有规划。顶着寒风，小海拢了拢袖子回了铺子。没在上楼，就坐在铺头的餐桌上等着司振。柯强辉真的是他的父亲吗？以他的人品，为什么当年在干这样禽兽的事情。难道，人真的会变化那么大吗？想着想着，小海脑子里完全就是一团乱麻。一不小心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