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她可不想惹祸上身。众目睽睽之下,李琴南艰难道:“对,我就是李琴南。”
杜安若上上下下打量了李琴南好几遍,然后哼笑一声,“也不过如此嘛!”
臭丫头,说谁不过如此呢?李琴南忍不了了,也学着杜安若的样子,对着她上上下下一通打量,然后不屑地转过头去。杜安若立刻急眼了,“你什么意思啊你?”
李琴南这才正眼看她,“我只是做了杜小姐刚刚做的事情罢了,杜小姐不满意吗?”
“哦,也是,杜小姐刚刚可还说了一句‘不过如此’,而我还没有说,杜小姐自然不满意,我懂了!”
李琴南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这可把杜安若气坏了,举着书就要往李琴南身上砸。李琴南怎会让她得逞,身子一歪就将她的攻击躲过去了。本来这事也该结束了,偏偏这时候杜岸走了进来,见着杜安若这般动作,心下大惊,立刻喊道:“安若,你在干什么?”
他快步走到杜安若面前,抓住了她还没来得及放下的手,“我和父亲同你说过多少遍了,在书院里读书不要耍大小姐脾气!快跟人家道歉!”
杜岸转过身来,“家妹顽钝,望小姐您看在相府的面子上——”他这时才发现杜安若要打的对象是李琴南,眼睛都瞪大了,“是你,李姑娘!”
李琴南无所谓地摆摆手,表示自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杜安若的冒犯了。杜岸却不肯罢休,硬要摁着杜安若的头给她道歉。歉是道了,但李琴南看着杜安若怨恨的眼神,顿觉不妙。这相府里千娇百宠的大小姐因自己当众失了面子,又怎会让自己好过呢?这道理连一向粗神经的上官青莲都懂,她小声地提醒李琴南,“你完了,惹上了这坏脾气的大小姐,以后没得好日子!”
李琴南哭笑不得。仔细一想,她自从到了京城,便到处得罪人,即便如此,她现在依旧活得好好的。所以,多一个敌人少一个敌人又有什么差别呢?没有。自我开解完了,李琴南心态良好地坐下,翻开经书。她本以为杜岸也是这书院里的学生,但上官青莲却同她说,杜岸是这书院里专门教《孟子》一书的夫子。李琴南咂舌,想到程璟,差不多年纪,怎么他就没点正事做呢?杜岸无愧相国公子的名号,一副偏偏公子的长相,学问也好,晦涩的语句到了他口中,便轻松地被拆解成最朴素的道理。他讲得好,但李琴南依旧了无兴趣,甚至昏昏欲睡。她在思想百花齐放的现代生活过,杜岸口中的东西,在她面前就有些不够看了。但果然,任何时候在课堂上摸鱼都会有报应的,李琴南刚合上双眼,杜岸便看了过来,“李姑娘,你可否解析‘国有圣君良相,仁政可行,周礼可行,井田制更可行’这句话?”
李琴南无奈地站起来,刚要开口,就见前头的杜安若抢先回答道:“我知道,我先说!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有了圣明的君主与贤良的大臣,比如当今的陛下和我父亲,仁政便可以实行,礼法便能通用,井田制也能成为现实。”
说完了,杜安若还挑衅地朝李琴南看了一眼。杜岸给他妹妹一个责备的眼神,又安抚地看向李琴南,“李姑娘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标准答案都让人说完了,现在还让她说什么?李琴南沉吟一会儿,“我没什么想补充的。”
不等其他人反应,她又开口,“但我有别的想法。”
“我觉得吧,圣君良相几百年也出不了一个,那把仁政的希望放在圣君良相身上岂不是豪赌?赌赢了,百姓安居乐业,赌输了,百姓流离失所,这想必是所有当权者都不想看到的!与其如此,不如以法治国,用制度约束所有人。”
李琴南其实想说民主集中制,幸好及时想起自己所处的年代,才堪堪改口,将自己伪装成法家的推崇者。杜岸估计也没有想到有人会在书院驳斥儒家学说,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李姑娘说得也有道理。”
杜安若却不能忍受别人比她更出风头,当即斥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孟夫子的话岂是你能反驳的?”
“杜安若!”
杜岸低声喝道。杜安若在家无法无天惯了,也料到自己哥哥不能拿自己怎么样,面上丝毫不惧,“说不出来便闭嘴,别在这里妖言惑众了!”
这下上官青莲都看不下去了,站起来要为李琴南辩驳,李琴南却笑着阻止了她,“杜小姐这么尊崇孟夫子,相比还记得孟夫子说过‘尽信书不如无书’这句话吧?杜小姐可否解析一下这句话呢?”
杜安若哼了一声,“这还不简单,这句话的意思是不能过分相信经书。”
李琴南微微笑着,“杜小姐既然听得懂这句话,那想必也能听懂‘人之患,在好为人师’吧?”
“这是自然!”
杜安若刚想点头,看着似笑非笑的李琴南,脸色大变,“你诈我?”
李琴南笑着摆摆手,“我怎么敢诈杜小姐呢?我只是让杜小姐分析孟夫子的两句话罢了,至于你自己悟到了什么,那可不关我的事!”
毕竟,是她先在本该畅所欲言的课堂上说李琴南妖言惑众的,李琴南反说她愚钝与好为人师可并不过分。上官青莲也听懂了李琴南的意思,大笑起来,还带头鼓起了掌,“说得好!李琴南你会说话!我服了!”
课室里的其他小姐闻言也纷纷笑起来,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杜安若哪能不知道其他人正嘲笑自己,笑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也不想再上课了,跺跺脚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