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心中还存了一点犹豫,但听到锦儿口中的要事,又联想到王爷一向宠信眼前这个女人,纠结片刻,还是放下了横在她脖子上的剑,给她让了路,“你最好不要背叛王爷,否则,他自有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锦儿没有理会他的话,见他让了路,便不客气地走进了书房,只在同他擦肩而过之时斜睨了他一眼。生不如死?他怕是不知道,早在那个人眼中再也没有了自己、再也不在意自己之后,她便每时每刻都受着煎熬、生不如死了。如今,这些又有什么可以畏惧了呢!她走动间身上又传来了细细密密的疼痛这些疼痛让她想起冰冷的刑架,又让她想起临走之时,李琴南对她说的话和提醒。她提醒自己,不要再来找那个人了,但自己终究还是要让她失望了。那么多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地舍弃掉,纵使受了那么多的苦,她心中还是存了一点希望,希望这一次,他能看见自己、能够重拾对自己的爱意,在权势的诱惑中挣脱一瞬,在意自己一瞬。若是他依旧没有将自己放在心底,那这一次,便就权当作她和他的告别吧!这么多年的纠葛,也终于要迎来了最好一面吗?锦儿心中主意已定,慢慢地走到了书房之中,缓缓地朝那个坐在灯后的身影跪了下去。曲下膝盖之时,她的伤腿前所未有的痛起来,但她仍忍着没有痛呼出声,只是抬眼看向被灯光描摹了轮廓的那个人,行了个礼,“主子,我回来了!”
灯后的那个人见到她也有点惊讶,“你不是被程璟一行人抓去了吗,我还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呢?”
他的话说得轻描淡写,但锦儿却听出了他的话背后的意思,他现在,是在怀疑自己,背叛了他。锦儿心慢慢凉了下来,好歹没有在面上流露出一点失望的神色,只沉声开口,“属下的确被八王爷抓了,但属下趁着八王妃提审我的功夫,抓住了她,用她作为人质,才逃了出来!”
桌案之后,那人神色不变,也没有说他对锦儿这番解释的话信抑或不信,只慢条斯理地挑了挑灯油,“既然都将那八王妃抓到手了,为何不想办法将她也带回来呢?”
锦儿猛地抬头,又努力抑制着心头的酸楚,勉强将视线移开,“是属下无能了!”
他在意的,终究只是他自己的利益,她冒死回来,得到的竟然只是一句诘问。看来李琴南说得不错,这么多年,她终究还是被错付了。一直坐在灯后的那人轻笑了一声,慢慢地踱步走了下来,但也没有靠近锦儿,只是走到了窗边,深沉的眸中倒映着无边的夜色,“好了,既然回来了,便去刑堂领罚吧,这事便算揭过去了!”
锦儿如何不明白那人的话,他是在下逐客令了。但锦儿不甘心,她没有动,等到那人疑惑地收回落在窗外的目光,看向她,她才开口,“主子,你可还记得你当初救我时的情景?”
被锦儿称作主子的那人的困惑地眨了眨眼,随后又转身望向窗外,“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锦儿感受到了他不耐烦的情绪,往常都会选择识趣地闭嘴的她此刻却不肯放弃了,继续开口,“王爷可还记得当初的情景?”
那人站在窗边,手指慢慢地攀上床沿,“自然记得。”
“当时的你可还真是可怜,身不由己着要被那恶毒的老鸨逼着接客,心如死灰,要不是我及时出现,你现在,早便投胎到别人家去了!”
锦儿眼中慢慢地出现了一点怀念的情愫,但那人站在沉沉夜色中,她实在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便又继续固执地开口,“那王爷还记得,您救下我之时,对我说得话吗?”
站在窗边的人脊背一僵,手指慢慢地缩紧,许久才缓缓地开口,语气中不光有不耐烦,还带了明显的威胁之意,“记住你的身份!”
锦儿却依旧没有退缩,甚至还捍不畏死一般地抬头直直地看向那个沉默的身影,“王爷可还记得,你当初对我说的话?”
你当初对我说,你会和我一起,摆脱泥潭,好好地活下去。你当初对我说,你会永远信任我,永远和我守在一起。你当初对我说,你心悦我……过往的情景和带着激动意味的一字一句重新浮现在她的脑海中,逼得她不由自主地想要流泪,费了老大的劲儿,才勉强忍住,没有将自己情绪失控的一面展现在他眼前。锦儿这厢情绪激荡,窗边的男人却很快地冷静下来,声音带了冰渣子一般冰冷得可怕,“我不记得了。”
这话说完,他像是犹嫌这话不够残忍,又迫不及待地补充,“你也该忘了。以你如今的身份,再记得这些对你也没有任何好处,何必自讨苦吃!”
是了,自己这么多年,煎熬了那么久,不过是自讨苦吃,他根本就一点都不在意。想到这里,锦儿的心彻底死了,眼中带了一点绝望之后犹存的疲惫,撑着双腿站了起来,语气冷淡,“主子说得是,锦儿告退了!”
说完,她便忍着伤势,靠着僵硬的双腿,一瘸一拐地走了。待锦儿的身影彻彻底底地消失在书房,站在窗边的男人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向一片寂静的室内,目光深沉。他想到刚刚不经意间瞥到的锦儿的眼神,心中生了点异样的情绪,幽幽地叹了口气。他走到锦儿刚刚跪着的地方时,突然察觉到一点不对。低头一看,才注意到地上粘稠的血迹。很明显,是刚刚跪在地上的锦儿留下的。他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点慌张之意,缓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看向深沉的夜色,将窗外的暗卫召唤进来。他语气冷静地开口,“跟着锦儿,看看她想要做什么。有任何异样,都立刻前来禀报!”
暗卫目光一顿,没有抬头,应了是,便又消失在无尽的夜色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