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琴南这话一出口,议论声又多了些。客人们七嘴八舌地揣测着这算计八王妃之人的目的和身份,又开始担心起自己的安危来。毕竟,这算计八王妃的人,连一向便有着杀人如麻的恐怖传闻的八王爷都敢得罪,那这扬州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一时之间,人人自危,有坐不住的,早早便起了一声的冷汗。李琴南满意地瞧了一眼人群的表现,她猜得没有错,只要没有周旺引导,这些商人也好、普通百姓也好,根本不会怀疑程璟的话,天皇贵胄在他们心中的分量,到底还是要重一些的。李琴南暂时也不知道这一点算是好事还是坏事,想不出结果干脆不再考虑了,直接将这些思绪抛到脑后,继续跟他们解释事情的始末,“昨日,徐小姐邀请我前往徐府一叙,我自然是欣然前往。但我也没有想到,徐小姐竟然会将我迷晕,然后伙同喜娘将我打扮成徐小姐的样子,送上了花轿,让我同周黎成婚!”
“同周黎拜堂之时,由于我便下了软骨药,身体不能自主,便任由喜娘操纵。而当喜娘将我送进婚房,我才搞清楚这一切的缘由。原来,真正的徐小姐早就被掉包了,邀请我前往徐家的徐小姐也根本就是假的。她们将我扮成徐小姐,便是想要通过杀死周黎,嫁祸徐家,分裂周徐两家!”
说完,李琴南又看了一眼程璟,补充了一句,“当然,她们选中我下手,便是想通过我的死,让八王爷失控,扰乱王爷的心神!如此计策,可还真是歹毒!”
听完这一通话,所有人都大惊失色,然后不由开始恐惧起来,但周旺却是越听面目越是狰狞。他好不容易才寻来这么一个好机会让八王爷为千夫所指,好不容易才迎来一个让周家不至于倾覆的可能性,怎么可能就因为这三言两语便打消了计划。周旺越想越气愤,一时之间也不注重什么风度了,直接站起来恶狠狠地看向李琴南和程璟,“我的黎儿死了,你们轻飘桥几句话便想将责任推卸给别人,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程璟微微敛眸,面色不善地看向周旺,“事情已经说得这么清楚了,周老爷还不满意,究竟是想要做什么呢?莫不是想要用本王的命去祭拜你那倒霉的儿子吧?”
周旺隐忍地低下了头,努力忽视掉周围那些若有若无地扫到自己身上的嘲弄眼神,“我周旺绝无让王爷为我儿偿命的意思,只是我的黎儿,他死得那么惨,我作为他的亲爹,不能看着他冤死啊,我一定要为他讨个公道!”
程璟幽深的眸子中已经没有了温度,冰冷得可怕,“既然如此,周老爷自可以找人给周黎偿命。冤有头债有主,周老爷硬是咬着本王不放,是什么道理?”
周旺咬咬牙,顶着各种不怀好意的眼神勉强开了口,“八王爷是天皇贵胄,自是权势滔天,岂是我们这些升斗小民能够比的?王爷若是出手,自然能够更快地找到害了我的黎儿的罪魁祸首!”
程璟面无表情地看向周旺,“本王才懒得管你们周府的事情!”
周旺等得就是这句话,听到程璟开口,面上立刻露出喜色,得意地诘问程璟,“八王爷不愿意插手这件事情,莫不是心虚?或者说,刚刚王妃所言,根本便是王爷你自己杜撰好的,伙同王妃一起使了手段欺骗我们这群平头百姓?”
程璟目光微顿,这周旺还真是好本事,三言两语便要他为周黎的死背锅。若是自己拒绝他,还要因此担上心虚的罪名,真是有嘴都说不清。但若是真以为这样便能威胁到他,那还真是愚蠢得可怕。程璟自忖着自己的名声向来便不怎么好,即便扬州天高皇帝远对这种事情还不大了解,他也并不介意让扬州百姓们闲得没事增加一点谈资。想到这里,程璟心下主意已定,给一旁忧心忡忡的苏先生使了个眼神。程璟早就做好了打算,苏先生收到程璟的暗示,便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便在众人困惑的眼神中快步离开了周府。但他回来得很快,其他人还只是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还没来得开口发问,他便已经踩着轻快的步伐回来了,只是肩膀上多了一个血迹斑斑的身影。苏先生没有丝毫怜惜地将自己背上已经被折磨得面目全非的女子随手扔在了地上,便退至一旁,冷眼看着那个全身都是伤、手骨之上还插着一把匕首的喜娘慢慢从冰冷的石板地上爬了起来。不少了见了这人血肉模糊的样子都被骇得面色苍白,周旺见了这一幕,脸色也不大好看,迅速地收回目光,看向程璟,“王爷这是何意?”
程璟嘴角扯出一抹残酷的笑,“这就是昨日的那个喜娘啊!周老爷不是要为周黎讨个公道吗,现在冤有头债有主,杀你儿子的罪魁祸首就在你眼前了,你自可以随便处置她!”
周旺脸色更加难看了,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坐在地上血肉模糊的喜娘便朝着他爬过来,一双血淋淋的手使劲地抓住了周旺白色的麻布丧服,“周老爷,我不是故意要杀周少爷的啊!我也只是听命于人罢了,饶我一命吧,周老爷!”
周旺眼睛都瞪大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昨夜还瞧着健壮如牛的喜娘,此刻已经成了这样血肉模糊的样子,一时之间,对程璟的畏惧又增加了。但他心中的恨意与让周家屹立不倒的心愿到底还是超过了畏惧。他鼓起了勇气,使劲地挥开马上就要贴上自己的喜娘,厌恶道:“你这个恶毒的妇人,杀了我儿,我不将你千刀万剐便算好了,你居然还想着要让我饶你一命!你痴心妄想!”
周旺话说得狠厉,寻常人肯定就这样放弃了,但喜娘如今已经是孤注一掷了,周旺这跟救命稻草,她是无论如何也放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