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李琴南的视线，程璟不明所以地回望过去，没有搞明白李琴南眼神奇奇怪怪的是想说什么。程璟没有理解四王爷话里话外的意思，李琴南自然不会给自己找麻烦，将四王爷话里头的讽刺意味说给他听，只是默默地移开了视线。四王爷将两人的眼神交流都看在眼里，虽不解其意，还是笑着开口，“八弟同弟妹的感情真好，着实让人羡慕！”
李琴南本以为程璟不会将四王爷这句客套话放在心上，却没有想到，程璟看四王爷一眼，嘴角居然扯开了一抹笑，将这话游刃有余地答了，“四哥若是愿意，自可以也去找一佳偶，何必羡慕别人？”
听到这，四王爷一直平淡的表情狰狞了一瞬，很快便又恢复如初，直让李琴南觉得，刚刚他的面色大变，只是她的一个错觉罢了。四王爷动作优雅地将两杯茶分别放在了程璟和李琴南跟前，悄无声息地转了个话题，“本王今日新得了一味茶，你们倒是来品品，看看这茶，同京中贵族人家最爱的那些，孰优孰劣！”
李琴南不觉有异，料他也不会闲得没事在茶中下药，便从善如流地将茶接在了手上，细细地嗅它奇异的香气。程璟却是觉得这茶的香气极为熟悉，他想起那日在花船中闻到的味道，但也只是相似而已，细细闻着，便能发现，两次闻到的茶香，并不属于同一种茶。但这点相似，也足够引起程璟的警惕之心了，他给李琴南使了个眼神，然后也不管她听懂了还是没听懂，便直直地看向四王爷，“不知四哥可否告知，这茶，是从哪里弄来的？从谁那里弄来的？”
话是问话，但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李琴南都给程璟捏了一把汗，你哥好心邀请你过来做客，你上来就是冷冰冰的一通拷问，不跟你翻脸只能说是他脾气好。四王爷像是早就习惯了程璟的脾气，也不生气，只是又将程璟面前的那杯茶移近了些，面上依旧带着平和的笑，“八弟的性子果真是一点都没变，一上来就审问起本王来了，怕是在京城也是习惯如此了吧？”
程璟面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些，语气不那么急切了，“本王只是觉得四哥这茶的香味有些熟悉，一时好奇罢了！”
四王爷的视线微微下移，落到平静澄澈的茶面上，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了，“这茶叶是潮州名茶凤凰单丛，闻起来自是味道不一般，只是不知道，王爷口中的那一种茶，究竟是何品种了？”
程璟目光微敛，也不跟四王爷兜圈子了，直接开口质问，“四王爷今天把本王叫过来，究竟是有何目的？”
四王爷放下茶杯，抬眼看向程璟，“怎么，现在八弟又要跟本王公事公办起来了？你性子这么急，整天板着一张脸，就不觉得无趣吗？”
程璟不吃这套，直接开门见山，“所以四王爷找借口将本王带到这一处究竟是想要做什么？总不可能真的只是为了让本王品个茶吧？”
四王爷却一脸稀奇地看向程璟，语气戏谑，“八弟还不知道本王吗？本王闲来无事，邀请自己的兄弟来赏赏茶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吧？”
程璟脸上已经带了点不耐烦，“别说废话了，你来扬州便是另有目的，现在也别在这里装无辜了，有什么事，便直接说开吧，本王可没那么多闲功夫陪你兜圈子！”
四王爷笑了一下，眼中闪过一抹阴霾，“八弟这话便是错了，本王来扬州时，可还真是单纯地厌恶了京城的尔虞我诈，只是后来发生的事情，让本王改变了想法而已！”
李琴南听到这话就来劲了，合着兜兜转转半天，这个四王爷还真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啊。李琴南瞧了一眼程璟，见他神色冷凝，又转头去看四王爷，目光好奇地在他身上流连，“四王爷究竟在扬州经历了什么，才让你改变了想法呢？”
四王爷在李琴南的视线中慢慢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喝了一口，才悠然地开了口，“本王在扬州遇见了一个人，他告诉了本王，一些了不得的事情。”
程璟心中已经有了猜测，直直地看向四王爷，语气沉凝，“前朝的人找上你了？”
四王爷点了点头，看着程璟蓦然暗下去的眸子，又笑了，“他们找上了本王，给了本王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
说着，他又停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变得复杂难辨，“他们给了一个本王当时最需要的东西——让本王在扬州活下去。八弟，你一定很难理解吧，本王好说也是个王爷，居然卑微到要求前朝之人的庇护！本王也不想受这份屈辱，但若没有他们的庇护，本王还真的活不到今天，早就不知道死在谁的手下了！”
程璟脸沉得能滴出水来，许久才开口，“去扬州是你自己选的路，在扬州活不下去也怨不得别人——”程璟话还没说完，四王爷便打断他，难得地失了风度，“本王为何不能怨恨？太子对自己的兄弟赶尽杀绝，父皇管过吗？皇后害死本王的母妃，他又管过吗？他高高在上地端坐在皇位上，看着皇后母子杀人，他是不是还特别高兴，高兴有人替他制衡朝堂和后宫？”
说完，他喘了一口气，眼中的阴霾又一扫而空，笑着看向程璟，“本王和你不一样，你活得不容易，却依旧能好端端地活着，本王就不一样了，本王于父皇而言没有一点利用价值，本王随便死在哪里都没有人在意！”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要是太子或者其他什么人想要本王的命，本王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程璟幽深双眸中划过一抹意味不明的情绪，四王爷所说，他也的确有所了解，却一直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这竟然逼得四王爷到了如此地步，竟然选择寻求前朝之人的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