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的话一出,李琴南也懵了片刻。当时情势紧急,她也顾不上那么多,立刻便将药方给了张三天。虽然没有刻意嘱咐他,但他在京城摸爬滚打那么久,按理来说也是应该知道轻重,怎么会犯这种错误,竟暴露自己的名号?李琴南心中转过好几个念头,最后还是不动声色地矢口否认,“您肯定是弄错了!”
“这天下叫李琴南的女子没有一千也有一百,其中精通医术的更是不少,您如何就能确定那药房是我写的?”
“况且,我的确是粗通医术,但我一个在乡下呆了十几年的丫头,如何知道遏制瘟疫的法子?您高看我了!”
李正的面色阴沉下来,和蔼的假面终于剥离,露出藏在其中的狰狞面孔,“李琴南,你休要胡言乱语!”
“我再问你一遍,写下药方的人,是不是你?”
李琴南饶有兴趣地看着李正气得发抖的样子,心间不由觉得好笑。这就装不下去了吗?这宁安侯府,还真是同她预料的一般,一如既往地烂啊!她嘴角微微勾起,克制着自己不要露出什么挑衅的神色,“我说了,不是我!您要是不信,自可以去查,何必在这浪费时间?”
话音刚落,李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王氏便先拍桌而起,“李琴南,你怎么同你爹说话的?宁安侯府的规矩都被你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李琴南无辜地摊摊手,“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总不能冒认别人的功劳吧?真要那样做了,那遭殃的可不只是我,而是整个侯府了!”
李正听出了李琴南的言外之意,心中微微发怵的同时,怒火也噌噌地往上冒,“你给我闭嘴,我做事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李琴南从善如流地闭了嘴,然后在一片死寂中站起来,挪开椅子便要往外走。李正察觉到了她的意图,愈发觉得这个女儿行事毫无顾忌,丝毫不将他这个爹放在眼里,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形成实质,“你要去干什么?我允许你走了吗?”
李琴南脚步一顿,避着众人的视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再转过身来时,面上却是一派笑意,“刚刚在想别的事情,便忘记同您说了,明天八王爷要过来接我去八王府。”
“我现在提前去准备一下,您和母亲应该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听到“八王爷”的名号,李正的呼吸猛地一窒,不由想起他在边疆之时遇到的那些杀人于无形的暗卫。他愤怒的表情维持不住了,取而代之的藏不住的心虚与畏惧。他不说了,只沉默地坐下,权当默认。李琴南将他的表情看在眼底,嘴角微微上扬,然后毫不客气地转身就走。跟李正这种人打交道,搬出权势来,比跟他掰扯什么都有用。李琴南一路走回了自己的院子,路上瞧见不少丫鬟婆子,她们见了她,俱是满脸惊愕的样子,等她走远了,又小声地在背后议论着她。李琴南才懒得管这些,直接将她们甩在了身后,然后毫不客气地推开自己的院门,瞧见了许久没来的住所。小莲和行香没被叫去吃饭,此刻已经将院子打理得差不多,至少灰尘、蜘蛛网什么的都被处理安静了。小莲瞧见了自家小姐,立刻放下扫帚,跑到李琴南面前,担忧地瞧着她,“小姐,你没事吧?那些人没为难你吧?”
也不怪小莲担心,她在宁安侯府也呆过不短的时间,除了云娇另有所图,可在没有其他人给过自家小姐好脸色瞧。如今小姐那不负责任的爹一来便那么热切,总让小莲觉得他不怀好意,会对自家小姐不利。行香也凑上来附和着开口,“是啊是啊,李姐姐,那些人感觉都好凶啊,他们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李琴南一手拉着一个,无奈地安抚着她们,“我又不是什么傻子,哪有那么容易吃亏,别担心了!”
说着,她又转了话头,语气中多了几分严肃,“不过,行香说得也不错,这侯府里头的人,可都不是什么好人,你们可千万要小心,不要让她们害了!”
小莲点头点得坚定,行香却始终是一副懵懂的模样。李琴南瞧见这副情景,也是无奈地叹口气,然后开口,“好不容易从马车上下来了,我们今天自己做饭吃庆祝一下可好?”
行香和小莲自然是没有拒绝的道理,李琴南一开口,两人便冲进小厨房,将灶台什么的打扫好了,开始生火。李琴南也没闲着,从包裹里掏出半只被包得严严实实的野兔。这野兔还是昨夜程璟下马车去猎得的,只是当时条件有限,只能用火烤了,味道着实一般,因此才留到了现在。看到这野兔,李琴南心里便有了主意,打发小莲去大厨房要一点青菜过来,便翻出自己搜集的干辣椒,清洗干净了。她将半边兔子用刀剁成小块,然后倒入油锅中翻炒,又在兔肉半生不熟之时,将辣椒和葱姜之类的调料尽数倒进了锅中。眨眼间,鲜嫩的兔肉便被火红的辣椒淹没,葱姜的香味也在顷刻间逸散开来。李琴南添了调料,然后便将锅盖上,再焖上一会儿,好让兔肉入味。等她掀开盖子再看的时候,兔肉上头都染上了鲜亮的色泽,汤汁也瞧着红亮得很,十分诱人。李琴南很是满意,抖着汤勺在兔肉上头淋上热油,便将这盘让人胃口大开的辣炒兔肉做完了。将兔肉装好盘,李琴南瞧了瞧锅中剩下的红油,干脆直接用其将青菜炒了,正好借借鲜味。不过半炷香的功夫,菜肴便已经备齐,三人也好放松下来围坐一桌品尝美食。吃了半个月干巴巴的干粮和噎死人的野味,李琴南都觉得自己的味蕾都要退化了,如今舌尖刚刚触碰到红亮的兔肉,心间便是一阵舒爽。小莲和行香也是赞不绝口,正巧此处没有其他人,正适合大快朵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