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琴南无法,只好悻悻地睁开眼,刚好同一双幽深的眼对了个正着。她愣了片刻,才想起来自己该做什么,便肆无忌惮地用眼睛将这人上上下下大量了个彻底。眼前人除了周身的非凡气度和一袭华贵的白袍,都可以称得上平平无奇。不起眼的五官和身材可以让这人在人群中轻易地隐匿自己的身形,也可以让他出入任何场合而不引起旁人的注意。李琴南几乎可以肯定,眼下自己看到的这张脸,绝对不是这人的真容。李琴南微微坐起来了一些,动作间被程璟紧紧攥住的手腕带着程璟的手一同向上抬起。她摆出一派谈判的架势,决定为自己的小命搏一把,实在不行,临死前,同这不将她小命放在眼里的人理论一番也行。但她还没开口,白衣人便像是看穿了她的目的,只一句话,便堵了她的话头。“李姑娘,你便这般肯定,你就是八王爷最在意的人?”
李琴南噎住了。她有自知之明,自然清楚,就目前来说,程璟最在意的人还是他的母妃。但敏妃娘娘已经死了那么多年,眼前这人又说要程璟亲手杀死他最在意的人,那这倒霉蛋分明便是自己嘛。程璟几次奋不顾身地救她,若是不在意她,哪里会这般冒险,除非他嫌自己命太长。这样想着,李琴南又多了几分底气,直直地看向白衣人,“重点是我肯不肯定吗,重点分明应该是你们怎么认为才对!”
“若你们不是抱着让程璟亲手杀死我的打算,干嘛将我一道抓来?”
白衣人哑然失笑,却并没有否定李琴南的猜测,“李姑娘,你倒是个妙人,若不是……同八王爷倒也相配。”
李琴南不想听他废话,她只想知道,“若不是”这三个字后面,本来该接着的是什么。将话说完不好吗,就算要死,也让她死个明明白白啊!李琴南心里头抓狂得很,面上却半分不露,只淡定开口,“我一定要死吗?能不能换个人选?”
李琴南自觉自己还没活够,并没有什么急着送死的愿望,还想再挣扎一下,“其实,你们可以再多调查一下,说不准程璟最在意的人,除了敏妃娘娘,另有他人呢!”
在听见“敏妃娘娘”这四个字的时候,白衣人明显地怔愣了一下,片刻之后,表情才恢复自然,只是眼眸中带了几分难以察觉的阴翳。李琴南一直观察着白衣人的神色,如此明显的情绪波动,自然没有逃过李琴南的眼睛,甚至连白衣人藏得隐秘的情绪,都让李琴南看得清清楚楚。李琴南本打算用敏妃娘娘为筏子,继续试探白衣人,但想到什么,又突然将组织好的话吞了回去。程璟之前每次听到敏妃娘娘的名号时便发疯,最近才好了些,万一眼前这人同程璟一样,将敏妃娘娘视作自己的逆鳞,她岂不是精准踩雷了吗?如此一来,她本就危险的小命,岂不是更加脆弱了?白衣人看着李琴南迅速变化的脸色,嘴角又勾起了一抹笑,“李姑娘大可放心,我还不急着杀你。”
“毕竟,你还另有用处。”
李琴南本该放下心来,但心中还是忍不住犯嘀咕。不急着杀可不代表不杀啊!说来说去,这人还不是不将她的性命当回事。她晃晃脑袋,尽力让自己清醒一些,然后才试探着开口,“你们想利用我做什么?”
白衣人没有直接回答李琴南的问题,眼神中反倒多了几分揶揄,“李姑娘果然与众不同,寻常人遇到姑娘你这种情况,要么惊骇得半个字都说不出,要么,便拼尽全力也要逃离。”
“姑娘如今,竟还有心思试探于我,也不知该说姑娘胆大心细,还是说姑娘不知好歹了。”
李琴南听出了白衣人言语中的威胁之意,却不想就这样屈服,不了了之,便面不改色地接受了这番赞誉,然后才平静地看向白衣人。“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这道理简单却实用,我多问几句,又有何不可?”
“莫非,你是什么我认识的人?”
李琴南一开始曾想过,这白衣人会是顾泰假扮的,但几句话的功夫,李琴南又立刻否决了自己一开始的猜测。倒没有什么特别具体的理由,只凭直觉。直觉告诉李琴南,眼前这人绝对不会是顾泰。至少,顾泰早便以真面目示人了,不会像眼前这人一样,憋着坏,将自己的真面目藏得严严实实。李琴南满腹的疑问,刚想开口再说些什么,便察觉到程璟的手微微动弹了一下。她心中一动,连忙低下头看了一眼程璟,登时便同他四目相对。程璟瞧上去也是迷茫了片刻,待想起来出了什么事的时候,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他顺势坐起来了一点,看见正一脸兴味地瞧着自己的白衣人时,目光中又多了几分谨慎。程璟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拉过李琴南,将她护在自己身后,然后才厉声开口,“你是什么人?为何要将本王带到此处?”
白衣人将目光从程璟身上收回,目光若有所思,“八王爷,我倒是没有想到,你下意识在意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护你旁边那个李姑娘周全。”
程璟不明白白衣人说这个是什么意思,脸上依旧带着警惕,“你大费周章将本王带到这里来,为的就是说些废话吗?”
白衣人轻笑了一声,然后才慢条斯理地开口,“自然不是。”
“但是,八王爷,你可知你现在为何会落在我手上?”
“难道不是你们蛇鼠一窝,用其他无辜之人的性命逼本王束手就擒吗?你们心里想必清楚,如今再这般明知故问做什么?”
白衣人面色不变,脸上没有丝毫心虚之色,笑着开口,“八王爷,这话便错了。”
“让你落在我们手上的,让你落得如今境地的,可不是我们的诡计,而是你自己优柔寡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