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苏先生这般问,李琴南也竖起了耳朵。虽然程璟现在已经平安地回来了,身上也没什么受了伤的痕迹,她还是忍不住好奇,想要知道程璟究竟遭遇了什么。程璟听到苏先生的问话,心中莫名的情愫才一扫而空,变了脸色。他面上多了几分若有所思,斟酌着开口,“本王的确遇到了一个人,一个本不该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出现的人。”
李琴南听出了程璟话中的情绪,连忙抬起头来看他,急急追问,“你遇见谁了?”
不该出现在这个地点的人——可千万别是伍冽啊!但好在,程璟的下一句话,便让李琴南放下了悬着的心。“杜岸。”
李琴南刚松了一口气,便猛然意识到了不对。杜岸?杜岸怎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难道,这个相府公子,也终于改变了心意,决定走下神坛,跟他爹杜丞相一起同流合污,开始插手朝政了。李琴南胡乱猜测着,忍不住便将自己的想法说出了口,换来苏先生一个不加遮掩的白眼。程璟倒是没有说李琴南的想法异想天开,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语气冷凝,“本王也不清楚他为何要选择在今夜出现在长公主府,但本王可以确定,如今的他,同三月之前的他,截然不同了。”
李琴南心上一惊。截然不同?杜岸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那他现在是什么样子的?满腹心机的伪君子?还是深不可测的谋士?李琴南越想越混乱,干脆直接开口问程璟,“如今的他,是什么样子的?”
李琴南开口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语气中不免多了几分小心翼翼,即便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她为何要小心翼翼。程璟听着李琴南的语气,心间却突然生出了不快。他斜眼睨了一眼李琴南,语气装得平静,“你这么关心杜岸做什么?杜岸变成什么样,同你又有何关系?”
李琴南抬头莫名其妙地看了程璟一眼,只觉得程璟这脾气发得实在是毫无理由。她忍着脾气,继续开口,“你别管这个,直接回答我的问题便是!”
程璟抿了抿唇,眼眸中划过一抹阴翳,显然是对李琴南的答复不大满意,却仍是原原本本地开了口,“他该是什么样,便是什么样。”
“杜岸看上去倒是没什么变化,但眼神中却有了恨意和狠心,大概这些日子遇到啥不好的事情了,终于不那般天真了。”
李琴南听着程璟的话,有理由怀疑,程璟根本便是看不上杜岸,想着办法玩文字游戏,贬低杜岸。李琴南在心里头暗暗说了句幼稚,面上却是一本正经,平静地开口分析,“有可能,如今的京城,到底是不同于三月前那个我们熟悉的地方了,发生什么都有可能。”
程璟没好气地瞧她一眼,随口道:“说不准,他变成这样,是为了你呢!”
李琴南不开心了,恶狠狠地瞪了程璟一眼,“你能不能别乱说话?”
程璟还想要开口为自己辩解,长公主却慢慢地走了过来。他给了背对着长公主的李琴南一个眼神,让她闭上嘴,自己也沉默下来,将差点说出口的话吞回了肚子里。长公主慢慢地走到几人跟前,见刚刚还讨论得热火朝天的几人突然沉默下来,面上也没啥变化。她静静地站定,然后便拖着疲乏无力的身体,要给程璟行礼。程璟眸中闪过一抹惊诧,反应过来后,便连忙伸手搀扶长公主。虽然他一向视规矩于无物,但也不是那种狂妄之徒,长公主的大礼,他还是不敢受的。程璟想要阻止长公主行礼,长公主却偏要矮下身子来。长公主抬眼看向程璟,目光沉静,“八王爷,今日若不是您带着人及时赶到,老身恐怕便要命丧于此!”
“无论如何,老身也该对你行礼!”
李琴南在一旁看着,电光石火间,突然就明白了长公主的打算。长公主不愧是数一数二的聪明人,今日程璟解了长公主府的燃眉之急,按理说,长公主日后定然是要想办法报答的。但此刻,若是长公主真给程璟行了礼,辈分尊卑压下来,这份恩情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想明白了这一点,李琴南愈发佩服起长公主了。她不在京城这个危险重重的地方活下来,还有谁能活下来。程璟显然也清楚了长公主的念头,眸中划过一抹暗芒,放开手,让长公主拜到了底。李琴南想了想,还是决定开口,“长公主,其实我们还是来晚了一些,且根本没有帮上您的忙。”
“若真要说谁是您的救命恩人,那也合该是上官将军啊!若不是他带人及时赶到,我们这些人,恐怕早便将命给丢了。”
李琴南说这话自然不是无的放矢、没事找事。她心中也是门儿清,既然长公主已经靠着向程璟行礼将恩情抵消,那干脆便由她破釜沉舟,让她将上官府对长公主的恩情挑明白。李琴南总有一种感觉,长公主并没有看上去那般对上官府照顾有加。她感觉,长公主迟早有一天,会将上官府带进深渊,榨干最后一点价值。她不清楚上官青莲是不是也在长公主的算计之中,但无论如何,她也要想办法,让长公主留下一点怜悯之心,到时候,别将上官青莲算计得太惨。上官青莲不清楚李琴南为何会这般说,神色有些迷茫,要不是李琴南及时拉住她的手,让她闭嘴,她都想将自己的疑问直接问出口了。长公主听了李琴南的话,面色也是登时一僵,眼神中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沉默了一会儿,才一字一顿地开口,“琴南说得是,是老身糊涂了,光记得八王爷了,倒将上官一家给忘了。”
说着,她又看向上官青莲,眼神中的慈祥之意难辨真假,“青莲,琴南说得不错,你爹今日对老身有恩,你想要什么,跟老身说便是,只要老身能够做到,便绝对不会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