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琴南的怀疑并非空穴来风。主要是,即便自己没有因为心情烦闷而误打误撞地跑到这个赌场来,他们也迟早会注意到这个不同寻常的赌场,从而前来查探。若不是她一时好奇率先进了赌场,这杀手按理说,应该首先便会同程璟遇上。程璟武功高强,这杀手自是不敌,很快便会被制服、抓获。而这个杀手即便是个哑巴,不能开口说话,但只要他还能动笔,就没有不会泄露机密的道理。乌垣人特意留这么个破绽在这里,彷佛是生怕他们猜不到真相一般,这怎能让李琴南不心生怀疑。程璟想了想,冷不丁开口,“这些人,针对的是杜丞相,想让杜丞相背锅。”
李琴南觉得程璟的猜错没有错误,若是他们没有发现杀手话里头的不对劲,还真的要被这个杀手误导,将注意力全部放在杜丞相身上。杜丞相不是他们能够对付得了的,这样下来,他们定然要浪费许多时间,结果,定然是让真正的罪魁祸首脱身。这样一想,杜安若出现在西正街,还当真是帮了他们一把。李琴南想清楚了这一点,看向杀手的目光便更加阴寒。她几步走到杀手跟前,死死地盯着他,语气更是冷凝到了极点,“你骗我,帮你们潜入京城的根本便不是杜丞相!”
“说,那个人究竟是谁!”
杀手目光中多了几分畏惧,似乎是正因为自己的话不被信任而感到痛苦。见李琴南不为所动,他便又在纸上写了许多辩解的话,极力证明着自己并没有说谎,帮他们进京的就是杜丞相。要不是李琴南心志坚定,还真要给这杀手迷惑过去。杀手瞧着李琴南不为所动,终于不愿意再装下去了,眼神慢慢冷了下来。“小心!”
苏先生惊愕出声,但比他更快的,是程璟的动作。程璟扯着李琴南的衣领将李琴南拉开,然后看向突然吐出一口乌黑的毒血来的杀手。李琴南目光触及这杀手脸上的笑,尚还心有余悸,刚刚要不是程璟及时地将自己拉开,这毒血便真的要喷到自己的皮肤之上了。但如今,再看这杀手的表情和举措,李琴南如何不知道自己是被这人摆了一套。她还真的以为这杀手是怕了她的毒药,才畏惧地将实话说了出来,现在看来,这根本便是一场局,一场让他们信任他的局。李琴南还没来得及伸手去触碰这杀手的脉搏,这杀手便已经合上了眼睛,彻底地丧了命。苏先生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已经没了气息的杀手,又看了一眼李琴南,迟疑地开口,“王妃,这人的死,同你喂给他的毒药——”苏先生话还没说完,李琴南便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了。李琴南没好气地看了苏先生一眼,然后才开口为自己解释,“怎么可能,我干啥闲的没事干杀他啊?”
她深吸一口气,才继续开口,“我给他喂下的,才不是什么肠穿肚烂的毒药呢,不过是一点折磨人的小玩意罢了,用来骗骗他而已。”
李琴南话音刚落,苏先生便松了一口气。之前她见自家王妃说得那般笃定又信誓旦旦,还以为自家王妃当真有那种折磨人的东西,可把他给吓坏了。他可是生怕有一天,自家王爷将王妃惹急了,王妃心一狠,便将毒药用到王爷或者他的身上呢。放下心来后,他又看向已经丧命的杀手,又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主子,值得他牺牲自己的性命去做这场局。”
李琴南眼神慢慢变得有些若有所思。事到如今,她倒是将事情的始末弄清楚了。这个杀手,分明便是幕后之人的一个棋子,杀手的主人将他留在这个地方,便是故意让他被程璟制服,然后装出一副誓死不屈的样子,好提升自己说话的可信度。这杀手本该在受尽酷刑之后,才无奈地将慌话说出来,只不过李琴南提前使了手段,他才顺势屈服。这场局,对李琴南来说,真真是一环扣一环,缜密的很。若是他们没有多想,恐怕还真得中这个计。李琴南也有些失望,折腾了这么久,结果得到的却是这个结果,任谁也开心不起来。李琴南缓了好一会儿,才平复自己的心情,思考其他问题来。李琴南看向程璟,语气中多了几分不确定,“王爷,你说,他的主子真的是乌垣二王子吗?”
程璟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乌垣二王子像是做得出这种事情的人。”
李琴南会意,暂且相信在这一点上,乌垣二王子没有说谎骗他们。毕竟,要让谎言变得无懈可击,最好的办法便是虚虚实实,真话参杂着假话说,假话参杂着真话说。况且,所有人也都明白,知道京城瘟疫是乌垣二王子带来的也对事情没有一点好处。乌垣国离京城极远,又常常藏匿在大漠中不见影踪,即便知道他们是这一切灾厄的罪魁祸首,他们目前也做不了什么。李琴南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兀自沉默着。苏先生苦笑一声,看了一眼其他人,才语气莫名地开口,“今日这一遭,也不算别无收获了,至少可以将杜丞相和顾泰排除在外了。”
李琴南却突然来了劲儿,既然今日赌场之事是冲着杜丞相来的,那弄清楚杜丞相被怀疑、甚至被牵制对谁有好处,那事情不就简单多了。李琴南脸上的疲惫即刻一扫而空,急急开口,“若是杜丞相被怀疑,甚至杜家倒台,对谁最有好处?”
说着,李琴南便将自己的想法解释给两人听。苏先生听完也觉得的确是这么个道理。他认真思索了一会儿,看了一眼自家王爷,便提出了自己的猜测,“难不成,是皇上?”
“如果说,有谁最希望杜丞相倒台,那怎么说,也得是皇上啊,他可急着要收回杜家在朝中的控制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