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好几天的观察,王医师依旧没有从资料中看到哪怕一丝的恢复希望;见过如此多病例的王医师,首次露出了消沉与悲观的情绪。而比王医师更加消沉与悲观的刘浩,自然不用多说,一直身处谷底。眉头紧锁的翻了翻手里的资料,王医师发现了一些令人震惊的细节。以自己的经验来判断,现在刘浩所吃的食物只会让刘浩本就羸弱的器官更加衰竭。但手里的资料,却没有印证自己的判断!从反应的数据上看,刘浩的器官依旧是很虚弱,但并没有进一步的恶化。而更让人难以相信的是,这其中微妙的变化。“这怎么可能?”
王医师觉得不可思议。王医师站在刘浩的房间门外,推了推眼镜,回忆起了昨天的刘浩,居然主动开口增加食物的分量,问其理由竟然是自己感觉比之前更饿了!!这种变化,往往反应的是器官正在逐渐恢复正常。觉得匪夷所思的同时,王医师内心悲观的情绪减弱了几分;目前,从数据上看,并没有看出刘浩身体器官恢复的迹象,可是他自己却主观的感觉到饿了,这是非常好的现象。只要想吃东西,那么身体的运作就是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想了想,王医师觉得数据不会骗人,然后抬手打开了刘浩的房间门。一跨进刘浩的房间,王医师就感觉到空气中的不同;带着几分诧异,王医师看了看刘浩。“嗯?”
王医师略微意外。刘浩的床上,吃饭的设备已经被收了起来,只留下摆在腰部位置的餐桌,而餐桌之上,放着屏幕碎裂的手机。此时的刘浩,正苦恼的盯着手机,左手放在手机的旁边,用手指正在敲打桌面,看上去很纠结的样子。刘浩察觉到了王医师的动静,抬头看向其本人,竟主动开口,道:“王医师来了。”
“你.......”今天刘浩的状态,让王医师惊异,甚至感觉到几分虚幻。对比之前,刘浩今天才能称得上是“人类”。这是观察刘浩后,王医师脑海里冒出来的想法。“看你的气色,似乎不错呢,身体感觉如何?”
刘浩略显苍白的脸上,那眉宇间的愁色没有褪去,他低头看了看手机,对王医师说道:“不久前菲克教授过来了,把抽屉里的手机给了我,让我和妈妈联系一下,可......”刘浩咬了咬牙,没有再说下去。要和母亲通话,刘浩是激动的,可刘浩却压制了内心的激动,脸上看不出任何与之相关联的表情,只是双眼中会时不时的掠过几道渴望且挣扎的光芒。担忧、不甘、悲痛、害怕等情绪,在刘浩的脸上交替出现,而其双眼中,一直徘徊的激烈感情是害怕。是的,刘浩渴望、期待和母亲通话,可他更害怕和母亲通话;只要一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与母亲的想像截然相反,刘浩就极度的悲伤害怕。有好几次,刘浩想要喊出来,甚至想狠心摔碎手机。......看着如此多的情绪纠缠着刘浩,王医师这才觉得,他是真的活了过来。“很想念母亲吗?”
王医师略带关切的开口询问。刘浩一愣,而后迅速且用力的点头。此时的刘浩,仿佛犯了错的孩子,不敢抬头看王医师。王医师微微一笑,拿着资料的手加重了几分力道,稳重的说道:“要不再过几天吧,你现在的身体状态还不好,若是与母亲通话,让她听到了你虚弱的声音,会让她老人家担心的。”
刘浩睁大眼睛,猛的抬头看向王医师,眼中闪烁着泪花与感激。内心的愧疚和悲伤让刘浩实在没有勇气和母亲对话,而王医师,在此时此刻给了刘浩一个名正言顺的逃走理由。在听到王医师这样说后,刘浩忽然感觉浑身轻松,沉重的心都松缓了不少。此刻,刘浩对王医师的态度有了些许的变化。看着刘浩如释重负的向床靠了靠,王医师用手指点了点资料,对刘浩稍显郑重的说道:“刘浩先生,我观察了你几天,虽然说你的身体器官依旧是衰竭状态,但是......你有能够恢复的希望。”
刘浩对王医师的态度有一丝的变化,而王医师自己的心态,也悄然发生了转变。“有....希望?”
王医师的话,并未让刘浩的心情起伏,自己的糟糕身体,不需要别人说,刘浩很清楚。对于王医师的话,刘浩并未放在心上,只是程序性的回答。“对!”
见刘浩回话,王医师肯定的回答,说道:“你是我见过意志力最顽强的人,而且,你的身体也非常的顽强。相信我,最糟糕的状况已经过去了,你的身体只会越来越好。”
这话,并不是王医师一时头脑发热说出来的。就在他前不久用手指点几下资料的时候,就已经深思熟虑过。刘浩这几天糟糕的身体资料,差点就掩盖了隐藏在数据下的奇迹;王医师直到刚才才意识到,刘浩的身体机能和一般人有些区别。因为手中的资料,其显示的身体状态实在太惨不忍睹,以至于王医师没有察觉到资料中数据的曲线变化,直到刚才,王医师才从这些曲线中意识到了重点。每天到固定的时间点,也就是下午三点左右,刘浩身体的机能会下降,器官显示的数据也在下降。但是到了凌晨,下降的数据会回升,并完美的还原到三点左右的身体数据。这种毫无偏差的恢复,简直就像是精妙的仪器在计算。也正是察觉到这些数据的惊人相同几率,让王医师震惊不已。人体本就有自己的恢复系统,只是这套强大的恢复系统的原理,人类自己并没有研究清楚。而刘浩自身的恢复系统,几乎打破了常理,仿佛他的恢复系统有自主意识,用标尺精准的测量了各项身体的数据,之后的恢复都以这些数据为上限。恐怖地方的不在于恢复,而是那可怕的恢复精度。“身体会越来越好.......”刘浩望着白稚无暇的天花板,重复王医师的话,仿佛在思考什么。恢复对于刘浩来说是奢侈的,更别提越来越好。生活中,刘浩一直在告诉自己,以后会越来越好,可现实依旧残酷。王医师眼神忽然坚定起来,并告诉刘浩,要抱着希望!!希望?从来都不是刘浩词典里面的词语。见刘浩并没有多大的情绪变化,尤其是听到希望一词,眼中甚至闪过一丝不屑,王医师似乎发现了什么。“至少......你目前虚弱的声音,是个正常人都听得出来,所以接下来的几天要好好的恢复。”
王医师话锋一转。比起空洞的希望,似乎这件事更让刘浩上心,刘浩抬起头,目光再次落在王医师的脸上,询问道:“那怎么做,我该如何配合你?”
刘浩并没有对自己产生奢望,只是单纯的想和母亲说说话。刘浩的回答,王医师也没有听出什么期待和激动;不过,这样就可以了,有了目标,总比什么都没有强。“我已经想好了帮助你恢复的康复计划,你的身体,已经恢复到可以开展的程度了。”
刘浩思索了一阵,平静且略带机械的回答:“好的,那接下来就麻烦王医师了。”
......见证刘浩今天的变化,还有他对母亲难以割舍的情感,王医师的职业道德和责任感再一次被唤醒。绝望是自己的,但希望是别人赐予的。而王医师,就是给刘浩带来渺茫希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