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天后，布拉格的街头，沐之秋走在古朴的石板上，观赏着四周的街头表演，古筝，吉他，尤克里里，钢琴，布鲁斯，民族唱法，古典唱法，流行唱法，像一碗大杂烩一般冗杂在一起。比起台湾的街头，布拉格的街头显然多了几分国际范。音乐舞蹈将这条漫长的街道分割成风格迥异的豆腐干。她自三天前飞机落地，顶着夜黑风高赶到这儿，为得就是早一天见到身旁的这个男人。叶深。是他约她来这儿的。他说他要办一件重要的事，再参加一场盛大的舞会，所以，需要一个女伴，她想都没想就来了。“你好像也会弹琴？”

他望着那插着音响的电子琴“摊位”问道。“现在只会敲键盘了。”

“哦。”

这样没营养的对话在两个人之间响起了许多回了。换了任何两个人都会感觉尴尬，但是他们之间似乎从来没有产生过这种感觉。“顾霆琛的事你做得很有……天赋。”

“还多亏了你的帮忙。”

又开始了。她和他总是没有这么多话好说。可她却愿意和他呆在一起，也许是因为没有仇吧。她下了定义。水色接黄昏，晚霞衔着澄蓝的天。西式古典的城堡里，硕大的水晶灯垂着透明的玻璃管，一张十米长的桌子上摆满了吃食和酒水。曼妙的钢琴声如一位翩翩公主般悦动在舞会大厅。粉白墙壁上嵌着欧式风格的墙砖，偶尔钻出几个金色的支架，顶着琉璃灯，散发着动人华光。不少西装革履的燕尾摇摆着，撩拨着小姐们的心弦。“叶先生来了！”

人群各自向他打着招呼。叶深是个很低调的人，至少在这场舞会前，沐之秋是这么认为的！“你挺受欢迎的。”

“我花了钱。”

她明白了，这场舞会是他举办的。“叶先生这么财大气粗，怎么还会缺女伴呢？”

她痴痴笑着，凝望着他的侧脸。在耀目明黄的灯光下，他的脸颊显得愈发朗俊刚毅。叶深似乎并没有打算接这个话茬，只是说了句：“随我来。”

悠扬的音乐穿过了至少三道门，紧接着被吸音墙敛收去。两个黑衣保镖扛着加特林守在门口，纵然是在欧美这种城市，拿这枪的人也实在是不多。叶先生永远都是那么不一般。门关上后，屋中的灯光才算亮起，屋里竟然已经坐了一个人，还是一个女人。鹳骨略高，鼻梁尖挺，小麦色的皮肤。沐之秋撇了撇嘴，显然是有些不高兴。此事无关感情，毕竟她才是他正式邀请的舞伴。高端雅致的黑色皮沙发上，两人落座。“秋，听说最近顾霆琛正在为一位名叫糯糯的孩子寻找骨髓匹配之人，面前这位就是我帮你从全球骨髓库里找到的匹配度最高的人，卡蒂加。”

“你的雇主：沐小姐。”

他对卡蒂加介绍道。“价格我已经帮你谈好了，三万美金，一场骨髓捐赠。”

叶深的行事总是安排得极为妥帖。“叶先生，谢谢你。可莫问先生没有告诉你么？冯婷婷已经怀孕了。”

叶深笑了笑：“这我当然知道，但是就算是同父同母的二胎，脐带血也未必能够成功匹配。”

“退一万步说，纵然能够匹配，脐带血也不能抽取太多，除非冯婷婷放弃了她的孩子。”

她问道：“这是莫问说的？”

他答道：“是。”

“我还要提醒你，这是你的一个机会，顾霆琛那儿，你可以借用莫问的手，卖给他。”

叶深的话让沐之秋陷入了沉思之中，这也不为是一个好主意，只是这之后还是得好好谋划一下。顾霆琛那儿的确是个很好的选择，但却并不是最好的。正事聊完，舞会就彻底变成了一个令人放轻松的所在。当然，是在那声惨叫之前！“啊！”

惨叫声穿破了厚重的墙和窗，打断了演奏者的心绪，凝固了他灵活的指尖。“这是怎么了？”

他很想不管不顾地继续弹奏下去，随即响起的枪声让他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还有穿透玻璃的子弹，和玻璃上残留的血迹。子弹蜷缩着钻进了墙壁，留下深不见底的凹槽。方才还有不少美丽的小姐倚靠在钢琴边上，准备调戏一下这个认真的小帅哥，霎时间便开始大喊大叫了起来。整座舞会陷入了骚乱。屋漏偏逢连夜雨，骤然间，整个大厅的灯闪烁了一下，便彻底黯去。慌乱，恐慌蔓延在整间“城堡”里，静谧的月色透过天窗，显得更加可怖。两侧明透的窗子不知被何人打开，寒风扑了进来，吹得那庞然的水晶灯叮当乱响，延围着“城堡礼堂”的树影一阵恍惚，阴森森的，在听闻街道远处响起的，各种乐器响动，很快被风吹进了耳膜，愈发有一种幽灵古堡的感觉。闪光灯很快亮起，当一个人这么做得时候，所有人都开始学样。虽然舞会里害怕的人很多，但多数都是来陪酒的女子，那些真正的大老板都是经过大风大浪的，枪这种东西，几乎家家都有，又各自带着保镖，也没什么可怕的。“各位，好像是配电房出了点问题，方才工作人员已经来电话，说正在尽快维修，马上会有备用电房启用，还请大家耐心等待一分钟。”

叶深作为这场舞会的主人，大声控制着场面。而就在此时，忽然，又是一声尖叫！在众多方位的闪光灯中，一位老板的身子往后倾倒着。身旁连忙有人扶住他，缓缓坐在了大理石地面上。所有的灯再一次亮起，这老板竟然直挺挺地“瞪”着天空：“那，那是什么？”

众人抬头，一个黑影竟然从天窗掠出，匆匆离去。叶深也看到了。巨大的水晶灯平静地在中央，将那身影的阴影越来越长。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叶深回过了头，不知何时，沐之秋已经不知所踪。“秋？”

明明停电前她还在自己身旁不到三步的距离，怎么忽然之间就没了影踪？叶深眼睛微微一眯，似乎想到了什么，招手唤来人，吩咐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