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赦身后的男子面露嘲讽,“宋不疑,你为了给自己洗脱罪名,竟然连这种谎话也编的出来?何婉姑娘当初那么信任你,你不会感到良心不安吗!”
“跟她说那么多做什么?这位大小姐,我们不会动你,但你也别掺和我们江湖上的事儿!若是识相,现在就马上离开!”
赵溪月并不理会这些人的吵闹,只是将视线死死钉在常赦身上,开口道:“常公子,你呢?你觉得我有没有说谎?”
这群人里,只有常赦静静听完了自己的叙述,只是他脸上没有任何感情,就连赵溪月自己都有些摸不透他的心思。常赦的视线落在宋不疑身上,黑眸死气沉沉,寒声道:“宋不疑。她说的是真的吗。”
他竟然在征询宋不疑的意见?这下,不仅仅是赵溪月,就连身后的那群羁刀客也彻底懵了。视线呆滞的在常赦和宋不疑之间来回。最后,有个样貌温润的男子骤然冲出,死死拽住常赦衣袖,双目赤红道:“大当家的,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只要她点点头,咱们两派之间的恩怨就能烟消云散了吗!”
常赦不语,眸光只是紧盯着宋不疑。而宋不疑长发披散,瘫坐于地。血迹从腹部、唇角淌出,衬的她狼狈不已,和旁边的赵溪月形成鲜明对比。那男子紧咬牙关,像是有些疯癫一般,猛地晃了下常赦:“常赦你给我说话!你是不是还对宋不疑留有旧情,是不是还觉得她是无辜被牵连的!”
“何婉是你的妻子,葵儿星儿是你的孩子,哪怕他们搭上性命都没能让你悔悟是么!”
身后有人看不下去,快步上前拽着男子的胳膊往后拖:“老四你冷静些,大当家不是那么糊涂的人,咱们得相信他啊——”老四却甩开衣袖,不管不顾的嘶声质问:“他若不糊涂,那就趁现在亲手杀了宋不疑,为何婉和她的孩子报仇,为我们的兄弟们报仇!”
宋不疑缓缓呼出一口气,她苍白到近乎透明的手指搭在赵溪月肩上,轻轻拍了拍,语气似雾一般,让赵溪月听不出情绪。她道:“溪月姑娘,谢谢你。但,你还是先走吧。”
赵溪月心中陡然腾生出一股不妙的预感,她赫然转眸,却见宋不疑捂着腹部伤口站起,背靠门板,淡声道:“真可惜啊,我苦心安排了那么多,甚至将桑珩和崔循的消息透露出来,结果还是骗不了你们。”
她在说什么?一时之间赵溪月有点懵。宋不疑唇角勾出一丝轻蔑微笑:“若想杀了我的话就趁早,别指望什么往日旧情了常赦。我这双眼因你而废,唯一的生机也被你送给了那个女人,我恨不得生啖其血肉,以消弭我内心之恨!”
老四气的浑身发抖:“我们大当家说了,会给你找到其他药材的!你就那么等不及吗,那可是三条人命!”
赵溪月凝眉,她发现宋不疑藏在袖中的双手颤的厉害,像是在隐忍着什么疼痛,可说出的话却刻薄又凄厉。“三条人命?那又如何?我宋不疑纵横江湖数十载,声名赫赫,名震八方。他们就算再死一次,也比不过我这双眼睛!”
常赦面容阴沉,他身旁的老四被人死死拦住,却不停挣扎扭动,额角暴起青筋,望着宋不疑的神色极为骇人。“毒妇!我早就知道你是个毒妇!婉儿那样好一个姑娘,不过是想拥有平稳的生活而已,她又做错了什么!”
老四喉中发出痛苦呜咽,瞬间力气暴涨,竟猛地推开众人,朝着宋不疑扑去!电光火石间,常赦像是记起什么,眼瞳骤缩,下意识伸手去拦。可他的指尖却只是擦过一片衣角。“拦住他!”
宋不疑巍然不动,静静望着老四朝自己冲来,抬手推开赵溪月,朝着她的方向微微勾唇笑了下。嗤!短刀没入心脏,鲜血喷涌而出,让老四斯文的脸庞染上狰狞。宋不疑被压在门板上,胸口绽出一大朵血花,脸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起来。她单手握住老四的手腕,用气音小声道:“……抱歉……何婉……”老四瞳孔骤缩,不等他回神,便被一股巨大力量拽着衣领,狠狠摔在对面柱子上!赵溪月脑海空白一片,听到老四痛苦的哀嚎时,才猛地反应过来,上前一步扑在宋不疑身上。望着那把被血液染红的短刀,她手指微微颤抖,咬牙道:“宋不疑,你为什么?!”
宋不疑呼出最后一口气,唇瓣嗫嚅几下,吐出破碎音节:“九脉门以后……就交给你了……”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落在赵溪月掌心,她浑身一颤,下意识捏紧,只觉浑身血液在此刻凝结。常赦阴着脸上前,拽过宋不疑的衣领,开口想要质问些什么,眼神却陡然一变,手指在她的眼眶处按了按,察觉到那处的凹陷后,他整个人登时僵在原地。赵溪月则厉声质问:“摸到了吗?有没有眼球?常赦,你告诉我,有没有眼球!”
身后的羁刀客本来还面露喜色,可听到赵溪月这声质问后,却微微一怔,彼此面面相觑。见常赦不肯说话,赵溪月眸中蓄满泪水,充满恨意的拳头雨点般砸在常赦脸上。可他不曾闪躲,只是面无表情的望着自己手指。“她为什么要死!因为她倒霉,倒了大霉才遇到你们这种人!”
赵溪月总算明白,宋不疑方才是一心求死,所以才会承认一切。并且她似乎很了解羁刀客这边,故意用何婉来激怒老四,让他不顾一切对自己痛下杀手……可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宋不疑伤病未愈,早就是强弩之末。如今被刺中心脏,神仙来了都救不回来!赵溪月胸中的愤怒已经将她淹没,直至宋不疑给的那块木牌掉落在地,清脆声响这才唤回一丝理智。她捡起木牌,面无表情半蹲在宋不疑跟前,手指在她动脉处按压片刻,继而狠狠一颤!你倒是走的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