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诗的声音很轻,轻柔且富有磁性。杜子萱则是掩着嘴略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这间储物室之内,她没有想到梅雨诗的判断竟然真的是正确的,叶欣真的在这里。只是此刻的杜子萱却惊骇的有些不知说些什么,与梅雨诗像是看着胡闹孩子的微笑表情不同,杜子萱却无法显出那么从容的态度。因为此刻在里屋内侧的那名少女,那个名叫叶欣的少女正低沉着头,细长的黑发遮住眼眸让人看不清表情。但她手中的棉头木质火把与某灌像是引燃剂一般的东西却无论如何都让人放不下心。杜子萱看到叶欣拿着火把与引燃剂大约也明白对方想要做些什么,不由得心惊。“叶欣,别做傻事。”
杜子萱情不自禁喊道。虽然这间储物室算是与剧场隔离开来,并不会真正引起大火且房间内都是些不值钱的旧道具,处理掉也无妨。但是杜子萱很清楚,如果叶欣真的恶意纵火,那么兴致绝对相当恶劣。况且在这个临近初冬的深秋,正是天气干燥之时,即便这个储物室在比较安全的地带,但是任谁也不知道如果当真引火,一个不小心便会演变成何等程度的事故。听到杜子萱的声音,一直在里面沉默的叶欣似乎颤抖了一下,她抬起了头,清秀的脸颊上布满了狰狞,眸子中是杜子萱从未见过的浑浊。杜子萱明白,那是怨恨。那是叶欣对她,对那个渣男,对所有欺辱她的人的怨恨。“傻事?什么是傻事?”
叶欣不由得好笑,声音中蕴含着让人畏惧的笑意。“我想要伤害你们这种人就叫做傻事?那你们曾经对我做的那些事情又算些什么?”
“人总是这样,只把对自己有利的一方面加以强调。对己方不利的事情便利用道德制高点去打击对方。这种双重标准还真是惹人厌啊。”
叶欣透过长发的眸子里是毫不遮掩的恨意,她看向杜子萱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冰冷。叶欣不禁想,如果她能够早些领悟到这些事情,并且在更早的时候,比如高中的时候就将这些念头实施,恐怕也不会任由曾经那些贱人欺负她那么久了吧?如果自己能够早些变得这么‘坚强且果断’,那么或许如今的大学生活会有着完全不同的境况吧?只可惜的是,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叶欣不禁悲凉的笑着,在这个狭小的房间内,她没有去自怨自怜,只是痛恨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道理’,她会明白的这么晚。如果更早些时候变得凶狠一些,如果更早些时候变得狠辣一些,如果肯更早一些时候果断的报复曾经欺负自己的那些人,斩断自己那愚昧的性格……“是啊,人们的双重标准确定挺惹人厌恶的。”
梅雨诗点头轻语。面对突然插话的梅雨诗,叶欣没有言语。其实从一开始便是梅雨诗率先搭话,只是叶欣却可以的忽略了她。因为在叶欣心中,她能够伤害所有伤害过她的人,但是唯独梅雨诗,从相识之初便是一直真心待她的人。只有梅雨诗她并不想伤害到。所以面对梅雨诗的言语,叶欣只有选择沉默,只能默默祈祷,自己尽量不去理她,希望她能够尽早离开。见到‘毫无反应’的叶欣,梅雨诗轻轻叹息,嘴角却弯起微妙的弧度。“双重标准确实存在这个世界上,但是这是人所无法避免的事情。毕竟人是群居动物,也是血脉动物,只要有着牵连的关系,便无法避免所谓的双重标准。”
“就像是你无法要求一个母亲像是对待她的孩子一般对待邻家的孩子,你无法要求一个老师傅将他一生所学尽数传给一个陌生人而不去传给他喜爱的弟子。其中最为要命的是……你永远也不能要求一个人用宽容他自己的标准去宽容别人。”
梅雨诗掰着手指头细数着,清秀的脸颊上始终带有着微笑。“所以……我也并没有做错不是吗。”
叶欣嘀咕着,像是在为她自己寻找着借口:“我这一次,也想按照我自己的标准来……”“这可是两回事儿。”
还未等叶欣说完,梅雨诗做出了个停止的手势,打断了叶欣的话。“两回事儿?”
叶欣不解抬头,眸子中充满着令人心酸的光荧。“哎,还记得我以前说过的吗?”
梅雨诗微眯着眼睛稍微睁开,温婉笑着的脸颊让身旁的杜子萱都有些发寒。“这个世界从来就不缺少贱人。”
听到梅雨诗看似赞同的话语,叶欣心脏微跳,目光也稍微清亮。果然,只有她才是能够理解自己的人。正当叶欣还想要说些什么时,梅雨诗却先她开口。“这个世界从不缺少贱人,他们总是会按照双重标准来对待别人,站在自我中心,丝毫不将他人的尊严与期待放在眼中,甚至会以欺辱别人为乐,只是为了满足那悲哀至极的空虚与自卑。”
“所以对这种人才不需要手下留情……”叶欣的神情有些激动,显然梅雨诗的话戳中了她的心。“所以说这是两回事儿。”
梅雨诗再度纠正。“这个世界从来都不缺少贱人,这是悲哀的也是无法避免的,但是在此之前你要明白,你和那些贱人并不是同类。”
梅雨诗睁开了她微眯着的眼睛,清秀的脸颊泛着莫名的笑意,这份笑容让叶欣有些心虚的退了两步。“因为被人伤害,所以想要用同等的手法去伤害别人来寻求那悲哀的心理安慰……这种心情真的正确吗?”
梅雨诗看向叶欣的眸子明亮且澄清。“如果这样做的话,又何伤害过你的那些贱人的做法有何区别?”
梅雨诗提高了声调,认真道。她知道叶欣是有多么厌恶那些‘贱人’,她绝对不想去成为那种人,而她只是因为怯懦到不知如何保护自己而产生了让她无法做出正常判断的恐惧。梅雨诗此刻,决定帮助她消除这份影响理智判断的恐惧,让叶欣回忆起她真正所渴求的究竟是些什么!“就算曾经被欺辱,那也只是欺辱人的那些人的悲哀与恶劣。因为那些渺小的家伙的悲哀与恶劣,便去将你自己的人生全盘否定,那不正好着了那些害虫的心意?你所真正渴望的是那些贱人所绝对无法触及的,所以他们才像是恶鬼一般拼命的欺辱你,不愿你所能够触及到他们这辈子永远也无法得到的东西。”
梅雨诗认真的看着畏缩退步的叶欣,一步一步走向了她。狭小的储物间并没有多大,所以叶欣没有退几步便已经退无可退,直到被梅雨诗走近身旁,一把抓住手腕。“你所要做的绝对不是因为那些卑劣放弃而自暴自弃,放弃属于你自己独一无二的人生。你要活得比谁都要好,用你的笑容去迎击那些卑劣,让他们知道即便他们气急败坏抓耳挠腮,对于你的生命也不过是长江游过的一条渺小鲫鱼甚至翻不起一丝浪花。”
伴随着梅雨诗抓住叶欣的手腕,叶欣手中的火把掉在了地上,眼泪不住的流了出来。“可是、可是如果那些贱人还是不肯放过我呢?”
叶欣声嘶力竭的哀嚎着,只是如此,按照梅雨诗所言,她还是没有任何改变,无法做到任何事情。“这个嘛。”
梅雨诗想了想,不由得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与此同时少女晃了晃她的拳头。“虽然我是艺术油画专业,但是也算是半个散打特长生,要跟我学吗?”
听到梅雨诗半玩笑半认真的话语,呆愣的叶欣不由得笑出了眼泪。“这样做……和我准备放火报复有什么区别吗?”
梅雨诗微微一笑,明亮的眸子中透着几分狐狸般的狡黠。“还是有点区别的……就像是钓鱼执法,有时候顺序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