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念对是想将这手指咬在嘴里，狠狠地咬，直至咬到白骨露出来为止。阿汝月起身，拉起袍子前摆，上掀至腹部，露出白色的中衣。裂锦之声过后，他自中衣的腰部撕下一块布料来，权当帕子，将芳泽嘴角所余汁液尽数擦去。手指凌空，快速往芳泽身上点了两下。芳泽顿觉浑身一松，那股一直强撑她、同时让她不能动弹地力道一去，她双眼发黑，身体便软绵绵地向地面倒去。潜意识里，她浅浅地希骥，此刻能有一双手能扶住她。但是期望的帮助没有来到。芳泽软在地上，才换上一口气，阿汝月温润中见着清冷的声音便在她耳边响起，“仔细看下去。”
本已觉得心如枯叶的芳泽，心下立时不知从哪冒出股气力。她单手撑着地面，身体的重量都集中到手掌上，娇嫩肌肤被洞穴地面上的小石子蹭出了数道血痕。倚着洞壁站起，她深吸口气,脸色苍白看向阿汝月。刚才亲眼目睹男子象屠猪宰牛般地被杀死，她在视觉、心理上都承受了极限性的考验。阿汝月看着芳泽冷静地脸，眼内闪过不明情绪，薄唇的线条放软，道：“还是没有发现其中奥秘？”
他牢牢盯住芳泽的眼，看着她蓦然一呆地样子，他诡然一笑，道：“那就再继续看下去？”
芳泽犹自呆想中，走马灯般的影像在她脑海中一一闪现而过，心里渐渐地明朗，“莫非你一直在跟踪我？”
看着阿汝月似笑非笑地神情，她方才的冷静蓦地蒸发。难怪!她意识昏沉之际，总能听到身边发出细微声响。还有总从她身边一闪而过的影子至此也不难解释。原来从始至终，阿汝月都在暗中牵引她来此！芳泽心思一点点回复正常。静下心思细细想来，神域山川志所载帝州往昔，人们认为世界所有力量中，除神族外，拥有最强大力量的就是自然界。神族自视高贵，不受帝州树灵祈愿。帝州人们遇到不可抗拒的强大力量时，便以活人祭祀向自然界请愿。如果照阿汝月所说眼前所见已是历史，那么眼前她所看到的一切，已经确确实实地发生过，并和她之间有着上千上万年的时间间隔，已不是她凭个人力量所能扭转的。思虑至此，芳泽先前还对男子之死内疚不已的心暂时平静下来。她只须以客观冷静心态来面对眼前发生的一切就好。再则，神族第一死卫，帝州至情至性树灵，敢公然反抗神帝凡迦的男子，岂会这样心甘情愿被人用这样愚蠢至极的方式杀死！于此，她唯一能理解的，便是眼前被杀死的男子，只是恰好与红逍有着一模一样面孔的陌生男子罢了。再一低头看见衣服上的呕吐物，她皱了眉，从地上拾起阿汝月丢弃的布料，不停地在衣上擦拭，仿佛可以通过此举擦去男子被杀的记忆。憋屈了半天，她还是凑到洞口。摆正自己是历史旁观者的心态后，她对眼前发生的一切并不排斥，反而是一种猎奇的心理。“好奇害死猫”的话没有白说，人的骨子里，好奇是种本能，如同吃饭。台上，巫师的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个身形修长劲瘦的男子。男子面容模糊，只见紫色长发在月光下闪着光。台下，众人已将剩余的躯干分割完毕，血淋淋的手中捧着或大或小的肉团，对他们而言，肉团的大小将代表他们许的愿可实现程度的大小。所以刚才分割时，每个人都拼命地想多抢一些。他们双膝下跪，将各自抢到的肉块用手高高托起。紫发男子由台上下眺，如看到一片人手组成的森林，顶端的树叶就是那血淋淋地肉块，那一片红似染红了他的双眼，他唇边露了出丝诡异地笑。芳泽情绪冷静下来，视线倒是比先前看着男子被杀时清晰了许多。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几个人伸直了的手臂上，蜿蜒流下血红色的液体。她蓦然发粟，心底一寒，这些犹自滴血的肉块，来自先前还鲜活、风华无双的与红逍有着一模一样面孔的陌生男子。胃肠痉挛，她忍不住又是一阵干呕。看来历史旁观者的角度并非那般容易摆正。阿汝月回眸，芳泽正拿了他撕下的布料捂住嘴，痛苦地干呕。看到他回头过来，她面上微红，将布片自唇边移开，再一看那上面干干的，什么也没有。也是，这几天除了花蜜，胃里哪里还有东西给她吐的？台上，巫师将盛满血液的大碗递给紫发男子。紫发男子抬头望月，又伸手自怀里掏出个透明圆形物事，对准了月亮。月光聚集到那透明物上，透出股明亮的光线，正好投在圆坛上所绘天花图纹上。芳泽先前就觉得那花中心点有点奇怪，隔得远远地，她仍然能感受到那花芯红点似要跳脱出来。月光照到红点上，画象的花蕾部份片片舒张，紫发男子将那一大碗血倒在花芯部位，血一沾台面就立即挥发，真像是被花朵给喝下了似的。一碗血倒完，圆坛下立刻传来轧轧声，似有什么东西要从地下钻出来。紫发男子立即跳下圆坛。地下的隆隆声越来越大，犹如翻山裂石，渐渐扩散开来。芳泽他们虽处在龙头的鼻孔部位，亦能清晰地感觉到地表下传来的震动。台下那些跪着的男子中，几个年纪轻的不免慌了神，丢下手中的肉块，立起身来拨退就跑。紫发男子身形如电闪过，手腕中一道细细的银线射出，几名年轻男子的身体仍保持前奔地势头，头却如脱线的风筝飞了出去，几道血泉，自没了头的颈项激喷而出，在半空中扬出一片血雾。那些离得近，跪着的人蜂涌上前，将几个年轻男子丢下的肉块分抢完毕，又回到各自的位置，毕恭毕敬地跪着。芳泽犹自沉在惊心动魄的感觉中，紫发男子用的什么武器？竟能片刻间杀人于无形？！正自想着，右手腕上却猛地传来一阵刺痛。地下的声音震天动地，似有什么东西要从那祭台下强行挣扎出来。阿汝月的目光投到台上，圆坛的中心出现一个洞口。他转眸望向芳泽，只见她左手捂住紫纹处，秀眉紧蹙。“是不是很痛？”
芳泽莫名地望向他，他如何会知道她的手在痛？——情节需要，被杀的由风姿调整为红逍。前情已作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