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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她像是尘埃,像是见不光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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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陆判不远处,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拄着个拐杖,一颤一颤地往下走,不知是不是被远处的一声突然想起的犬吠声吓到了,老人家身子一惊,往下踩的脚步还没踩劳就这么落了下来,整个人向前倾倒。情况万分危急。陆判神色依旧,只不过他顿时眯起了眼,脚下两三个变幻就冲到了老奶奶的身侧,抬臂接住了老奶奶倾倒的身体。而林晓晓转过头来时,便看到陆判怀里抱着个老人家的场景。阳光洒在男人的身上,仿佛在发着光。判断出发生了什么状况,她匆忙往他身边跑,默默给他竖了个大拇指。陆判扶着老妇人,动作温柔等着她站稳身子,他轻轻询问,“您没事吧?”

老妇人孙家宜虚惊一场,脸色还有些发白。“谢谢你,年轻人。”

她露出慈祥的笑,未持拐杖的左手在胸前虔诚地画了个十字,“主会保佑你的。”

她满头银丝,皱巴巴的眼角夹出深深浅浅的笑纹,声音和蔼温柔。孙家宜浑身的虚惊感散得很快,虽然年岁已高,但依旧有着不同于其他老人家的生气。陆判微微点头,没有情绪的脸上稍微柔和了点。孙家宜看着跑到陆判身侧的林晓晓,也微微露出笑容,她转身继续小心翼翼地拄着拐杖下阶梯。陆判移回视线,偏头看到林晓晓嘴角一丝俏皮的笑意,心中顿时一暖,直接抓住了她的手。“想什么呢?”

他的手掌包裹着她略微冰凉的手掌,一缕光线洒在他的脸上,像镀了一层薄薄的金光。林晓晓余光看着他,几缕黑发被微风吹得从眼前拂过,睫毛不自觉地微微抖了抖。她心里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忽然晃过一个念头,她真的可以和他在一起吗?活到白发苍苍,拄着拐杖,然后再次携手走过这片阶梯。“我们进去看看吧。”

仰脸看着阶梯尽头庄严肃穆的西式耶稣教教堂,红砖绿瓦,林晓晓忽然道。她没有宗教信仰,只是突然想参观下。圆穹状的室内顶空,这间纯白的教堂内部空阔肃穆,嵌在头顶的彩色玻璃窗绘着圣经里的故事,外面的日光隐隐透了进来,映得室内一片明亮。陆判牵着林晓晓的手,穿过走道两侧排列有序的暗红色长座椅,到了前排坐下。教堂正前方是一个巨大的黑色十字,上面束缚着受刑的金色的耶稣。以往觉得可怖的画面,处在安静庄严的教堂里,此时却觉得很正常。林晓晓内心安静下来,她闭上眼,默默把头靠在了陆判的肩膀。她不由地在想,所有的神,所有的佛,都在主张爱恨是一念之间,放下屠刀就能幸福。如果她能放下心中的执念,放弃寻找杀死于筱的人,是不是她的生活会继续这么平静下去。执起身边人的手,平平淡淡的幸福里终老一生。可林晓晓默默抿起唇,固执得抿成一根直线。她放不下!她说到底就是个小人物,没有神佛上帝的慈悲心怀,宽容包容。不杀了他,她不甘心。无论如何,无论如何,她必须找到这个人,让他付出代价。这是她对于筱的交代,是对自己过去的交代。陆判感受到她突然绷紧的身体,他手指在她的手心轻轻摩擦着,像是在平复她突然激动的情绪。“走吧,我不喜欢这里。”

林晓晓睁开眼,亮晶晶的杏眼里一片清明,只是嘴唇刚才被她咬的有些发白,她站起身来,轻声道。陆判就势也站起来,他说,“我也是。”

他无波无澜的脸上一片平静,抬手拂过她的侧脸,最后落在她微微翘起的唇。林晓晓还怔愣着,嘴唇就被他用力揉了下,泛出一丝血色。有一些轻微的疼痛感。“怎么了?”

她有些迷糊。陆判拿开放在她手,静静看着她,然后俯下身,吻上了她的唇。林晓晓避之不及,当他的唇触上她的唇的那刹,她睫毛颤抖了下,有一瞬间觉得泪珠要滚了出来。他很温柔,一点一点地剥夺了她所有的思考。林晓晓迷蒙着眼,抬手搂着陆判的背,嘴里全是他的味道,呼吸里全是他的味道,让她莫名心安。他们身后是黑色十字架,透过玻璃窗的光线有几缕散在他们身上。穿着白衬衫的男人高大俊美,穿着米色裙子的女人苗条秀气,旁若无人一般,他们静静亲吻着,宛如一幅美好的画。教堂里零零散散坐着的人,不由望了过去,画面太过美好,他们不由露出淡淡的微笑。陆判的唇离开她,深邃的眼眸看着她,纯粹的黑瞳深处像布满漫天星辰,吸引了林晓晓所有的视线。“你疯了吗?”

林晓晓微微喘着气,喃喃道。在教堂里亲吻,在耶稣受刑的十字架前。“不要胡思乱想。”

他搂着她,语气带着一丝命令的口吻,“和我在一起时,只要想着我就好。”

其他的事都不重要。然后他牵住她的走,没有回头再看一眼,拉着她离开了这里。……教堂外面阳光很好。坐在教堂门前的阶梯上,他们相互依靠着,一动不动,就像时间和他们没有关系。他们看着形色各异的人们,从他们眼前走过。喜悦的,悲伤的,憔悴的,愤怒的……人间百态。“晚饭想吃什么?”

抬眸看到远处天边绚丽的火烧云,陆判轻声问。然而不待林晓晓回答,他口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一首嘹亮豪迈的军歌,在静静的教堂前方回响。陆判眯起眼,露出一抹慎重的神情,“喂!是我。”

“情况如何?”

“侦查队派无人机去森林西侧探下情况。”

……“联系陈贰立马过来接我。”

“好,我现在就过去,你们先听老三的安排。”

言语干脆利落,整个人散发着让人平静的气息,陆判得知那边的情况后,很快给出几条简明的指示。林晓晓看着身侧的男人,不由怔住了。男人的侧脸线条流畅,衬着远方灿烂的晚霞,鼻梁高挺,眼窝深邃,仿佛画报里的侧颜男神。他神情严肃冷峻,嘴巴一张一合,修长的勃颈上一枚喉结随着一颤一颤。明明只着一身便衣,他却仿佛化身执掌战场的将军,运筹帷幄千里之外。她忽然觉得他很耀眼,太过耀眼,耀眼得让她无法直视。在他面前,她像是尘埃,只像是见不得光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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