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娅楠似乎看出了季康平的窘境，并没有开口点鱼的品质，直说什么都可以。　　至于其他菜，林峰没有看菜单，直接让上几个招牌菜就行。　　即便是海鲜，两个人，四个菜也足够吃了。　　多了也只是浪费而已！　　“哇，看来你与他们老板真的很熟？”

等季康平走了后，陈娅楠忍不住道。　　还以为林峰与老板是一般关系泛泛之交，没想到竟然能享受这样的待遇！　　“其实也不算很熟。只是人家抬举我。”

林峰笑了笑道。　　要说跟俞白涛，满打满算也没见过几面，唯一的联系就是海鱼交易。　　双方的合作确实还不错，起码现在没有任何问题。　　其实对方就算不对他这么客气，只要钱给的痛快，别出什么幺蛾子，他也并不是很在乎。　　绝对不会因为他来店里，对方没有招待，而后续拒绝交易。　　不因为别人，人家没有这个义务。　　当然对方现在的行为，让他觉得非常舒服……　　“你这就有点凡尔赛了！熟就是熟嘛……人家连私人地方都让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陈娅楠轻轻翻了个白眼，自然还是有点后悔。　　“唉……早知道的话，就不必在外面等那么久。”

现在感觉之前都白等了！　　“等一下也并非没有好处。”

“有什么好处？”

陈娅楠问道。　　“不是让某些人不舒服了？”

林峰调侃道。　　“哈哈……你这个人也真是的。”

陈娅楠一想到金瑞金脸上吃瘪的表情，就不由自主想笑。　　“好歹控制一下自己的表情。”

林峰轻轻摇了摇头。　　“控制不住。”

很快第一个菜就上来。　　蒜蓉蛏子。　　从数量上来看至少有三四十个，摆盘也很用心。　　圆形的盘子，蛏子之间的差距都差不多。　　蛏子上是蒜蓉还有辣酱，非常可口。　　“这道是蒜蓉蛏子！我们的蛏子都是选用最新鲜的当天运送过来的鲜品……”上菜的服务员还开口介绍。　　“你们外面上菜也会介绍吗？”

林峰想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特殊待遇。　　“也会。只不过很多客人，都没有兴趣听，尽量会简单一点。一般来说包厢里的客人，会介绍多一点。”

“好，谢谢你。”

林峰点了点头。　　如果是本地人来吃这些海货，自然懒得去听什么介绍，就算你的蛏子好，又能好到哪里去，终究只能是配菜。　　陈娅楠动筷吃了一口，连连点头。　　“这厨师水平可以。一点腥味都没有！”

其实要是上次在镇上百胜农家乐的那道菜，光是在数量上已经赢了。　　而她扫了一眼菜单上的价格，只有六十八。　　这价格真的非常良心！　　“物有所值。”

林峰吃了后，也给出四个字的评价。　　第二道菜，同样是一道青菜，尽管不是空心菜。　　清炒青菜，一口便能吃出青菜是否新鲜！　　没有让林峰和陈娅楠失望，味道也算是中上水平。　　第三道是油焖大虾，很明显这虾并非鲜虾，而是冻货，但味道还在可以接受范围内。　　林峰很少吃虾，但剥虾的本事还是相当熟练。　　剥壳，去虾线，一气呵成。　　基本上他剥两三个，陈娅楠才能勉强剥一个！　　“你怎么那么快？”

陈娅楠瞥了林峰一眼道。　　“你这话听起来不像是在夸人。”

“我的意思，你剥虾怎么能那么快？”

“熟能生巧。”

林峰当初给前女友剥了很长时间的虾。　　现在想想，自己曾经真的像是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一事无成的温柔，在别人眼里根本一文不值！　　其实他现在掌握的许多技能，都是因为曾经的女友，这算是自己获得唯一的好处。　　“你是给别人剥过虾？”

陈娅楠猜测道。　　见林峰无奈一笑，她意识到自己猜对了。　　肯定不可能给男人剥过虾，那样有些怪怪的……　　“应该不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吧？”

她试探性问道。　　“曾经很悲伤，但现在想想还好……”林峰收起脸上的笑容。　　其实回过头来想，他与前女友的分开是必然，两人之间的感情并没有那么深厚。　　确切的说，一直都是他单方面的付出。　　而对方享受着他的好，却又无时无刻不在指责着他的不是。　　人的欲望是无限，得到好的，还想要更好的，他永远都无法满足。　　哪怕是现在的他，也未必能让那个女人完全满意。　　能够不吭一声离开，毫无音讯，代表对他没有一丝眷恋，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有感情。　　“可以说说吗？”

陈娅楠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不想说……你怎么对这感兴趣？”

林峰摇了摇头。　　他一点也不想回忆曾经那些事情，最好让那些隐藏在记忆的角落，永远都不要被翻出来。　　“闲聊无事，听听八卦。”

陈娅楠道。　　“那要不你也说说，自己上一段感情？你说了后，我再说。”

“你一个大男人也要听？”

陈娅楠眼神中带着一丝嫌弃。　　“我是没有什么兴趣，只是为了平衡而已。”

“切……你真小气。”

陈娅楠撅了噘嘴，眼球往左上方。　　心理学角度来说，人的眼球往左上方表示回忆曾经发生的事情，而处于右上方的话，在创造一些现实当中没有的事物，很大程度上可能在撒谎。　　直到最后的主菜上来，陈娅楠似乎才从回忆当中抽离出来。　　空气当中弥漫着鱼肉的香味，浓郁诱人，让人垂涎欲滴。　　这是一整条野生石斑鱼，从份量上来看超过四斤。　　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现存最好的一条，尽管他出手的鱼质量上并无多大差别。　　他的卖价是二百四十一斤，而在这里做熟，价格绝对在三百五往上。　　因为鱼买回来处理后，也是会有折损，一般会少百分之三十的重量。　　也就是说，四斤的鱼，处理完内脏和鱼鳞，差不多只剩下二点八斤。　　要是活鱼在处理之前称重，或许价格会稍微低一些。　　不过因为成本大，价格恐怕不是一般人所能接受。　　就算是三百五的价格，吃一条鱼的价格恐怕要上千，这还不算点别的菜。　　即便这里的菜相对来说比较便宜。　　怎么能让顾客接受这个价格？　　最好的办法，还是将一条鱼一分为二。　　当然这只是他的想法，人家到底是怎么运作，他并不清楚。　　也没有打算去打听。　　毕竟与他关系不大……　　“真是太美味了。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石斑！”

陈娅楠吃了一口赞赏道。　　野生的石斑鱼，她不是没有吃过，并且吃过很多。　　一般来说，野生石斑口味都有一点粗，养殖石斑肉质有一点松散，但因为营养高，算是比较常见的食用鱼类。　　当然也因为价格并不是特别贵。　　眼前这只野生石斑鱼，完全不同的口感，肉质非常紧实。　　“嗯，确实还不错。”

林峰不得不承认，人家饭店的厨师水平确实不错。　　比起自己家做的鱼，人家在调味品上略胜一筹，口感就会变得很丰富。　　“怪不得他家生意那么火爆。光是这鱼已经够了！要不是你，我估计今天恐怕难吃到这鱼。”

陈娅楠连吃了几口。　　从质量上来说，已经完全不输于之前在百胜农家乐吃到的青蟹。　　尽管鱼和蟹不能拿来比较，但品质上的高低还是能判断出来。　　她丝毫不怀疑，这里的鱼一定会跟百胜农家乐的青蟹一样断货，需要预约才有。　　只是因为林峰和老板关系好，才可以不提前预约就吃到鱼。　　“那也不一定。说不准只是你运气好，正好人家有富裕。”

“富裕也不一定要给我呀。你就别客气了。要不今天还是我来买单？”

“说好的事情就不能变。不过今天这单够呛能买……”林峰微微笑了笑道。　　差不多预估了一下，这顿饭的价格应该在一两千。　　两人吃了一千多，算是很贵了，但这条鱼占据了大部分。　　如果去除掉鱼，估计没多少。　　想想上次在百胜农家乐，吃了那样子的菜都花了四百多，顿时觉得值。　　最重要的是，才进账一百万，底气非常足。　　“怎么？钱也不用付？”

陈娅楠有点诧异。　　她以为对方可以提供贵宾的待遇，但不管什么关系，吃东西连钱都不用给，未必有些夸张。　　毕竟所有的东西都有成本。　　就算不挣钱，人家也不能赔钱。　　“如果我们走之前，老板还没回来，钱肯定能付，可要是老板提前回来，我看这钱我可能就付不出去了。”

林峰轻轻叹了口气。　　现在只希望俞白涛别那么快回来。　　只是季康平的话，他自信一定能付钱，可面对能说的俞白涛，就没有“胜算”了。　　人家肯定上来就会说，你给钱就是在打我的脸。　　“人家都想不给钱。你怎么不给钱，反倒显得有些痛苦呢？”

陈娅楠笑道。　　她知道，林峰不是喜欢占小便宜的人，相反十分大方。　　这样的人，实在难让人不喜欢？　　那种抠抠搜搜，什么便宜都想占的人，真的非常让人无语。　　“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你在这里占了一点点小便宜，但在别的地方就可能要补回去！现在这社会，谁又比谁聪明多少？”

林峰实在不喜欢欠人情。　　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小恩小惠最好别贪，否则后续一定吃亏。　　这是父母从小教他的道理！　　当然他倒不认为，俞白涛会坑他，但吃饭付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人家给了特别待遇已经非常好，怎么还能让人家搭上饭钱？　　“看来你把人情看得很透彻。很难得……”陈娅楠微微点了点头。　　她自认为没有看得跟林峰一样透彻！　　其实她有点好奇，林峰到底经历了什么，才可以让他在许多事情上显得那么成熟。　　“吃过几次亏，就什么都明白了。也不是特别困难的事情！”

林峰道。　　毫不夸张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不喜欢占小便宜，说得难听一点这是人性。　　但凡是不愿意占小便宜的人，一定是付出过惨重的代价。　　人类的成长，别无他法，就是不断的经历。　　一次刻骨铭心的经历，比别人说再多都管用。　　“看来在大城市混过就是不一样。当时我要是选择去大城市的话，可能我的人生就完全不同了……”陈娅楠觉得自己经历实在是少的可怜。　　从小到大，所做的事情都平淡无奇，像是被安排好了一样。　　人生重大抉择上，听从了父母的意见，人生变得一点意思都没有。　　现在时常后悔，若是选择不一样，是不是就会是一个丰满的人生。　　“跟大城市没有什么关系。”

“怎么能没有关系？你要是在村上或者是镇上，你能经历那么多？你身边有许多爱占小便宜的人，你也会受到影响……”　　“或许吧……”林峰没有反驳。　　从第一次跟陈娅楠交谈，他就发现对方对于大城市有一种向往，认为那才是好的归宿，能够让自己的人生变得有趣。　　不过以他对陈娅楠的了解，她其实更适合待在镇上。　　见识并且经历过外面的生活，他更加喜欢平淡的生活。　　平淡的生活未必无趣。　　当然仅仅只是个人的观点，注定无法影响到陈娅楠，也没必要去影响。　　或许某一天，陈娅楠真的会有勇气去大城市，她身上的单纯肯定会被磨平，而迅速成长。　　未必值得高兴！　　“你是说不过我，还是不想跟争？”

陈娅楠开口问道。　　“吃东西吧……”林峰没有回答。　　到底是什么，意义并不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没必要让别人一定要接受自己的想法。　　他跟陈娅楠在三观上并没有太大的差异，只是某些事情上观点不同，并没有什么。　　即便是夫妻两人，估计也很难做到，思想和想法都完全同频同调。　　一条石斑鱼，林峰吃了四分之一，剩下的都进了陈娅楠的肚子。　　蛏子剩下二分之一，虾剩下一部分，两人实在是吃不下，只能放弃。　　“两位吃的怎么样？”

季康平走进来，带着笑容询问道。　　“非常好。剩下打包带走。”

林峰指了指桌子上剩余的的东西。　　吃不完也不能浪费，不管有多少钱，都不会改变。　　“没问题。”

季康平一口答应。　　在他看来，林峰应该是不差钱的，毕竟一次光鱼都收入几万块。　　后续只要有鱼，他们一定会收！　　可当着女孩的面，居然还是说打包。　　两人或许不是情侣，但一定是有发展意向，多数男生为了给女生留下大方的印象，对剩菜不会多看一眼。　　“季经理，你们家的鱼是不是要提前预定？”

陈娅楠问道。　　“您跟林先生不需要的。”

季康平一边说，一边自己亲自上手打包。　　“那就是需要喽？”

“您下次来直接找我就行。我叫季康平……”　　“我随便问问的。”

陈娅楠摆了摆手，她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算算多少钱？”

林峰准备买单。　　“不用了。我要是收您的钱，老板一定回来骂死我。”

季康平连忙摇了摇头。　　他懂得林峰的重要性，就算这钱俞白涛不报销，他自己也要出。　　以后前往林峰那里收鱼的活，肯定是他，别人估计俞白涛也不放心，与林峰搞好关系非常重要。　　况且人家好不容易来一次，还差点因为没有位置而离开，就算是不畅。　　陈娅楠笑着调侃道：“是不收钱，老板才会骂人吧？”

“您说的也没错，不过那是别人，林先生正好相反。”

季康平道。　　“我可不吃霸王餐。吃饭就要给钱，这是走到哪都不能变的道理。你要是不算，那我只能预估着给。多了少了，你可别怪我。”

林峰一脸认真道。　　“就当是我请您了。”

“别，咱俩没有那么好的关系。等你啥时候当老板，再请我。”

林峰坚持要付钱。　　见林峰态度坚决，季康平有些无奈道：“你给一千吧……”　　“一千恐怕连这条鱼都不够吧？别给我打折，我既然要付，自然要付全部。”

林峰不认为数字有那么少。　　“一千六，零头二十五抹掉。您要看账单吗？”

季康平无奈只能报真实价格。　　“不用了。去吧台结账是吧？”

林峰觉得跟预估差不多便接受。　　一旁陈娅楠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没有想到，一顿饭四菜一汤居然要一千六！　　自己之前看蒜蓉蛏子才六十八，一份青菜肯定不会高于这个价钱，三四十差不多，而一份虾还有海鲜汤，也绝对在两百块以内。　　这意味着那份鱼岂不是要一千以上？　　虽然鱼的味道特别好，但野生的石斑鱼也就八九十块，质量再好也不可能达到三四百块钱一斤！　　鱼和蟹终究还是不同。　　只是心里这样想，嘴上却没有说，人家肯定不是宰客，本来根本没有想打算收钱。　　要不是林峰坚持，这钱肯定不用付。　　“结什么账？不用结账！这顿饭我还请得起。”

包间门被推开，一身灰色西装的俞白涛大步走进来。　　“俞总……”林峰心知要糟，俞白涛竟然在这个时候回来。　　“林兄弟，你这太不像话了。到我店里吃饭，居然不通知我？要不是我及时回来，还真就错过了……”俞白涛话语当中带着埋怨。　　“我就吃个饭而已。你不在，我就没必要给你打电话。”

林峰解释道。　　“这可不行啊，怎么说也要我尽一下地主之谊。唉……这都吃完了？”

“俞总，我们以后有机会的。”

“说的是。”

俞白涛点了点头，转头对季康平道，“林兄弟来，还收什么钱？不仅这一次不能收，以后都不能收。”

“俞总，别为难季经理，是我要付的。吃饭给钱天经地义！”

“你来我这吃饭，还给钱，这不是就是在打我的脸么？”

俞白涛提高了声音。　　林峰无奈一笑，果然就是这句，他很想说，我只是想付钱而已，没想要打脸。　　谁会用付钱的方式打脸呢？　　“绝对不能收你的钱。来了，就当成自己家，随便吃。吃完就走人！”

俞白涛再次重申了一遍。　　“你这样搞的我以后真不敢来了……”　　“那可不行，一定要来，而且经常要来。外面有没有位置，都让他们把你安排到这里！”

俞白涛道。　　“俞总，你得答应让我给钱，不然我真不来。我都是临时来的，能保证一定有位置就非常好了。”

“行，但这是第一次，一定要我请的。”

俞白涛皱了皱眉头还是答应下来。　　“那就谢谢俞总了。”

“谢什么，不用不用。这位是……弟妹？”

俞白涛看向旁边的陈娅楠。　　“不是。我是他朋友陈娅楠，这次来沾光了。”

陈娅楠主动自我介绍。　　“别这么说！是我招待不周。”

俞白涛摆了摆手道。　　之前没有见过陈娅楠，但林峰单独带女生来吃东西，多半是约会，是有进一步的打算。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场合，他出现似乎就不合适。　　他确实想展现自己的热情招待，但不适合的场面，他也就不出现。　　就比如人家搞对象，自己当电灯泡就非常不合适了。　　“没有，特别好。”

陈娅楠享受了一把贵宾待遇，自然没有什么不满意。　　“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你们是打算在城里继续逛，还是回北山村？”

俞白涛询问林峰。　　“差不多该回去了……”林峰看向陈娅楠。　　陈娅楠点了点头，吃也吃了，逛也逛了，也非常尽兴。　　“你们怎么回？我让人送你们？”

俞白涛知道林峰还没有车，所以才问。　　“不必那么麻烦，我们坐包车回去。”

陈娅楠摇了摇头，不想麻烦对方。　　“没什么麻烦，顺便的事情……”　　“俞总你这样让我有点不好意思。”

林峰不好拒绝。　　“小事而已。”

俞白涛很快安排了车，特地让季康平坐在副驾驶上陪同，一再强调，下次来市里一定要打电话，绝对不能再搞“忽然袭击”。　　林峰连连点头答应，在摇上玻璃，车子发动的时候，余光似乎瞥见一团白色影子。　　他转头去看，发现什么都没有。　　那是……　　“林先生，怎么了？”

季康平连忙问道。　　“没什么……”林峰轻轻摇了摇头，觉得自己一定是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