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么说。不过我们已经口头约定，我是有点不好意思的……”林峰道。　　“我也是做生意，我能理解。有时候生意不完全是生意，还是有人情在……”俞白涛微微笑了笑道。　　林峰这样说，倒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做生意的人常常说，生意是生意，人情是人情。　　绝大多数时候是这样，但有些时候并非如此，人毕竟是感情动物。　　云薇这边先不说，那个农家乐是与林峰做第一单生意，对方求上门来，再加上对方遭遇疾病忽变，人都会有恻隐之心。　　要是林峰从头到尾生硬的拒绝，不给一点机会，好像就没有人味。　　好在给对方的不多，不太影响整体的数量。　　他在这件事情上获得好处就是，与林峰的关系比从前更好。　　生意伙伴之间的关系，随着时间会变的更铁，但经历一些事情会压缩时间。　　“我就不矫情了。感谢俞总的理解。”

“小事一桩！林兄弟对合同还有其他问题吗？”

“没有了。”

“就不必修改合同。我们直接签？”

“好……”　　因为合作并没有对此有规定，也不必刻意加注，双方了解便行了。　　一式两份的合同签字完，各自保存一份。　　在正常交易下，这合同没什么用，跟废纸差不多。　　“林兄弟，我们合作愉快。”

俞白涛习惯性签完合同握手。　　“合作愉快。”

“我没有想到签约会这么顺。”

俞白涛握完手坐回位置。　　他并不打算马上离开，还想与林峰多聊一会。　　“俞总，对于养殖鱼的生意怎么看待？这将近两万斤的鱼，能用多久？”

林峰随口问道。　　俞白涛毕竟一直做海鲜餐饮生意，对于市场还是有一定的了解。　　“据我预计，生意在半个月内会火爆，两个月后差不多就维持正常的水平。六个月左右吧……”俞白涛对此早就做过预估。　　如果跟他想的一样，六个月可以将养殖鱼消耗完，那么云薇那边也就能拿走三千斤，再加上给出的一千斤，那他手上应该至少有一万六千斤。　　如此平摊下来，每个月差不多卖出两三千斤。　　这样的数量在人口密集的大城市不算多，甚至有点少，但在本地算相当高的水平。　　“能有这么多？那想要下一波从鱼苗到成鱼，恐怕会有空档期……不过现在想这个似乎有点早。”

林峰轻轻摇了摇头。　　“不能等到所有的鱼都消耗完，再培养鱼苗，差不多一两个月就可以看出后续生意如何……我对这个生意相当有信心，只要鱼的质量不下降，可以一直做下去。”

俞白涛开口道。　　他现在还要等市场的反馈，可以确信一点，就算没有想象当中那么好，但不至于到做不下去的地步，只是做多做少的问题。　　甚至可以建议鱼苗每隔一段时间都可以投放，这样就会不断有成鱼出现。　　只是他还是有些担心，林峰直接收购的成鱼，要怎么样能够短时间改善鱼的口感？　　似乎在鱼苗成长到成鱼更容易，只是时间周期会更长……　　“希望可以如此。”

林峰很希望这是一个稳定的生意，毕竟不仅他能获得利益，齐广和江才升也都能获得利益，尤其是江才升，生活彻底因此而改变。　　“我眼光一向还是比较准确的……”俞白涛自我感觉十分良好。　　林峰没搭话，对于俞白涛的眼光不敢恭维，在未遇到自己之前生意那样就不说了，连狗粮那玩意的真假都还辨别不出来，还敢自信说自己眼光好。　　即便在海鲜餐饮市场，他估计俞白涛也就能看明大概方向，太过于具体还是看市场反映，难以准确预测。　　这也就是他不敢大搞的原因，只敢弄一点海水养殖场看看效果。　　不可能赔，只可能少赚。　　“对了……我这有件事情想请俞总帮忙。”

“别客气，你说，只要我能帮得上，我肯定不会吝啬。”

俞白涛毫不犹豫答应。　　“俞总认识人多，不知道是否认识做金枪鱼生意的人？”

“金枪鱼？你是想买还是卖？”

“当然是卖！蓝鳍金枪鱼，一百斤左右。”

“我可以让朋友帮忙打听，国内做这方面的人不多……”　　“好，我先谢谢俞总，如果生意成功，我可以付中介费。”

“千万别，我可不当中介！朋友之间帮忙，一向都不收费。”

俞白涛摇了摇头，在这种事情上，从不收钱。　　压根就没有多少钱，收下显得自己贪财，还要被某些人私下底嫌弃。　　而且这种事情一旦涉及到钱，后续要有问题，就要负责。　　如果只是单纯的介绍生意，那就不存在后续问题。　　“林兄弟，竟然连这种鱼都能捕捉到……我都有点想跟你一起出海捕鱼！绝对能长见识。”

俞白涛对于林峰的捕鱼手段十分好奇。　　那么好的野生鱼，每次都能捞那么多，现在连蓝鳍金枪鱼都能捕捞到。　　这玩意都是那种远洋渔船才能搞到。　　近海范围内见到可能性几乎为零。　　“出海没啥好玩的，就是下网收网，十分枯燥。”

林峰道。　　“看到收获，怎么会枯燥呢？”

俞白涛也就随口一说，人家吃饭的玩意，怎么随便透漏给别人。　　别说他跟林峰就只是生意伙伴，就算真的是好朋友，这种事情也不会知道。　　“对了……你上次提醒我说那狗粮有问题，我一朋友正好在国外，我特地让他去查了一下，发现根本就没有这个牌子。我可能真的被骗了……”　　“有没有联系到那个代购？”

林峰还以为俞白涛压根就没有重视，知道让人去调查真实情况还行。　　“对方不承认，非要说他们的牌子只有在特定的店铺才能买到。我让我朋友去找对方所在公司，并没有找到。”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准备搜集证据交给警方，实在不行我找律师起诉他们。”

俞白涛已经下定决心，不要这么算了。　　“也可以。”

林峰认同这样的做法。　　想要与一帮骗子和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况且不出意外的话，俞白涛就是他们最大的客户，退钱什么的想都不要想。　　只要通过司法途径才能解决。　　“挺丢人的……若不是你提醒，我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我想问你，你是知道一些什么？”

俞白涛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成为被骗者。　　他觉得林峰知道一些什么，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于是他想了解林峰到底知道什么，看看对搜集证据有没有什么帮助。　　“我一朋友说，这狗粮就是离我们这里很近的工厂生产的……”　　话到说到这个份上，林峰自然没有必要藏着掖着，希望这条线索对俞白涛有用。　　“啊？你没开玩笑吧？”

俞白涛紧皱眉头，额头上的皱纹非常明显。　　“当然没有……不过工厂叫什么，我不太清楚。”

“没关系，有这样的信息就好查了。替我谢谢你朋友。”

俞白涛冷眼道。　　他之前要证明这个狗粮并非国外生产，但现在证明国内有生产工厂，那只要找到，那就显而易见，甚至不需要其他证据。　　“如果你实在查不到，我可以帮你问问我朋友……”　　“那之后再说吧！我差不多该告辞了……”俞白涛站起身来。　　“你咋回市里？”

林峰问道。　　俞白涛是跟着拉货的车一起来，但车已经离开，他又没有开另外一辆车。　　“我司机正开车往这赶呢……现在差不多到镇上了。”

“那我送你到镇上？”

“不用。我往镇上方向走几步。话说门口猛禽是林兄弟你买的？”

俞白涛上一次就注意到这辆车，终于有机会开口问。　　关于车，他还是懂一些。　　这辆是纯进口的，保守估计在八九十万，再稍微改装一下肯定就七位数了。　　即便二手的，价格也绝对在五六十万。　　车确实霸气，但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开得起。　　林峰要只是靠野生鱼的生意，估计难以买得起。　　“我一朋友的，先借来开开。”

“你这朋友好厉害……”俞白涛不由咋舌。　　他很想问林峰，这朋友到底是谁，他也想认识。　　上百万的车说借人就借人，简直不把钱当钱。　　当然也有可能这一位混的很差，用车来抵钱，不过可能性极小。　　但凡正常人，都不会用这样的车来抵债，暴殄天物。　　“的确挺牛的。”

林峰笑了笑道。　　像陆淼这么豪气的人，在生意场上估计比较难见到了。　　俞白涛迈步往门口走去，伸手示意让林峰留步。　　林峰还是坚持送到门口……　　俞白涛还没有来得及走，就看到远处一辆车急速而来，地上的灰尘被卷了起来，弄得四周空气都是土。　　“谁这么没素质？”

他还忍不住低头念叨着。　　在这种路不太好的状况，不宜开的太快，一来不舒适，二来周围弄得全都是灰。　　但凡路边有人，肯定搞的人家灰头土脸的。　　红色的车近一点后，他发现车有点熟悉……　　驾驶位上的人似乎也看到他，一脚刹车停下来，连火都没熄，车门打开冲过来。　　此人正是与俞白涛之前视频的家伙。　　“你怎么来了？”

俞白涛瞥了对方一眼。　　“带鱼王呢？”

对方压根没有回答，而是询问道。　　“跑这么快，就是为了带鱼王？”

“不然呢？还能为了你不成？”

“很遗憾，你看不到了。已经拉回去！”

“你这不是玩我呢？早告诉我，我也不至于跑这一趟。”

“我又没让你来！”

俞白涛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　　“谈个生意，卖给我，多少钱，你随便开。”

“免谈……”　　“你要是不答应我，你今天可以走回去了。”

“我司机呢？”

“被我劝回去了。只有我的车，你坐不坐？坐就答应我条件，不坐我也不勉强。”

“先把我拉回去。我还有事……”俞白涛气势短了一截。　　“我没事，有的是时间跟你耗。”

“你别嚣张，看到没，这里也有车，不是光你有车？”

那人一脸笑脸快步走过来，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过来道：“我沈春光，主要做带鱼生意，其他海货也附带做一些。带鱼王就是你抓的吧？以后有带鱼，就联系我，我比市场价高百分之十收……”　　“带鱼的事情，你可以与俞总商量。”

林峰接过名片缓缓道。　　“跟他商量有个屁用？他又出不来高价。那条带鱼王，给你的价格不算高。”

“沈春光，你不会说话可以不用说。我跟林兄弟是什么关系，你以为你一点价格就能挑拨？别做梦了！”

俞白涛一边说，一边没客气在沈春光屁股上踢了一脚。　　“你要带鱼王没用。让你媳妇吃，太浪费了，根本没有发挥出它应有的商业价值。你懂不懂？”

沈春光一本正经道。　　“只要有价值就行，管他是不是商业价值。我有钱，不听你再废话。林兄弟，不必理会，这货脑子不正常。”

俞白涛道。　　“要不要再进来坐坐？”

林峰开口邀请，他倒是挺喜欢俞白涛和沈春光的相处方式。　　两人看起来年纪差不多，应该是多年的朋友关系。　　真正的朋友经得起吐槽，可以一言不合就争论，甚至于争吵，但完全不影响彼此间的关系。　　相敬如宾不是朋友，那是客服！　　“不必了。我还有事，下次有机会吧……”　　沈春光很想答应，但被俞白涛一把拉住，去往车的方向。　　“别拉拉扯扯的。今天你不答应我的条件，我是绝对不会走的！”

沈春光态度坚决。　　一脚把沈春光踹进驾驶位，俞白涛坐在副驾驶上。　　直接命令道：“开车！”

“凭什么听你的？”

沈春光翻了个白眼，没有要动的意思。　　“听我的有的谈，不听没得谈，你自己选。”

“哦……”　　车子最终还是掉头，往村口的方向开去。　　林峰此时收到一条短信，是法院的开庭通知，三天之后审理林庆军之案，纸质通知书稍后会送到他手上。　　云薇已经将律师的联系方式发给他了，关于案件的资料，他也已经传输给对方。　　对方的意思是，等收到开庭通知后再商量具体细节。　　案件的大概详情，对方已经了解，觉得相对来说比较简单，没有太多有争议的地方。　　现在已经有开庭通知，他需要跟对方说。　　等对方看过之后，他与律师肯会有一个沟通。　　后续的事情，他就不必理会，全交给律师处理就行……　　他未必一定要出席，出席与否对于事情本身并没有多大的影响。　　倒不是怕见到林庆军，而是真不想在这种事情浪费时间。　　他目前要做的就只有两件事情：赚钱和享受生活。　　红色的汽车内，沈春光将车开的飞快。　　“你开慢一点。我是着急回去，但并不是想死！”

俞白涛忍不住吐槽。　　“不想坐就下车。好像我求着你坐一样。”

沈春光也怼道。　　“你这什么态度？我看你也没有什么诚意。”

“就好像我有诚意，你就一定能给一样。”

“那可不一定哦……说不定我一高兴，还真的会……”俞白涛机笑着道。　　“俞哥，只要带鱼王给我，你说啥都行。带鱼王对我有多重要，应该没有人比你更清楚。”

沈春光马上换了一张脸，车速也降下来。　　“这不是会好好说话嘛，我以为你不会呢？”

“俞哥，别玩我了。我不说虚的，一千块以内，你随便开价，我还我是孙子。”

沈春光无奈叹了口气道。　　“那就一千。不算欺负你吧？”

“行，一万二我马上给你转。”

沈春光没有一丝犹豫，直接靠边停车，准备转账。　　“你真答应了？你之前不是说八百？坑我呢？”

俞白涛脸色一变。　　要是单价真能到一千，那他给林峰的价格就太低了，人家信任才让他出价，结果一下子就少了几千。　　他和林峰都可以不在乎这几千，但事情不能这么办。　　“市场上这玩意极限就是九百。我收了拿去卖，八百五是一个坎。除非买主特别喜欢，也出不到九百。你也是做生意，什么都有上限。当然你要是能遇到土豪，两三千都能出到，但确实不值那么多。”

沈春光解释道。　　土豪买东西，人家看的不是价格，就只是“我是不是愿意”，但绝对不是市场该有的价钱。　　做生意不能根据某东西被土豪花多少钱而定价，那未免太虚高了。　　“那你等于是赔本收？”

俞白涛暗暗松了一口气。　　没让林峰吃亏就行，别的他倒不担心。　　“这玩意能给我弄来不少生意，肯定有不少人想开眼……”沈春光说出自己的目的。　　他不是靠带鱼王赚钱，而是靠带鱼王带来流量。　　“那简单。鱼可以给你用，到时候你再还给我……怎么样？”

俞白涛当下就有解决办法。　　“你非要吃这条鱼不可？我那带鱼有的是，十斤以上的没有，两三斤的随便选。”

“你不懂。这条带鱼可跟你的带鱼不一样。天壤之别！”

俞白涛摇了摇头。　　“不就是野生的？我那也有。带鱼并不会因为重量而改变味道。”

沈春光表示不理解，他对于带鱼还是十分了解。　　“那是因为你没吃过，从林兄弟手里收过的带鱼……吃过一口，你就知道，与市场上的带鱼有多大的区别。”

俞白涛之前并不爱吃带鱼，嫌弃刺多，但上次吃过后，完全改变态度。　　现在名义上是给自己老婆收带鱼，实际上自己吃的不比老婆少，只是不好意思开口说而已……　　“都是野生的带鱼，还能有多大的差别？”

沈春光压根不信。　　他玩带鱼已经多年，什么样的带鱼没有见过。　　十斤往上的带鱼从前也见过，只是近些年以来没有了，连七八斤都少有了。　　市场上野生的带鱼很多，养殖带鱼逐渐增多，但基本上不太可能超过野生带鱼。　　因为捕捞的成本更低。　　不同的带鱼之间口味是有差别，因为生长的海域不同，但味道只是略优而已。　　“到时候你用完了，把这条鱼做熟，请你尝尝，你就知道有什么区别。我现在说再多也没用。”

俞白涛不想去描述其中差别。　　事实胜于雄辩。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那鱼要想办法冰冻保鲜。”

“还活着，保什么鲜？”

“不可能，都那样放在秤上，早死了！”

沈春光怎么能不知道，带鱼适应坏境的能力很差，比其他鱼更容易死亡。　　“回去之后，用你的眼睛看，就知道死没死了。”

“真没死？”

俞白涛懒得回答，让沈春光赶紧开车。　　“俞哥，听说你店里野生鱼很火爆？”

沈春光开动车子随口道。　　“想吃鱼了？”

“是啊。听人说，去店里排队都不一定能吃得上。不知道我能不能吃得上？”

“拿话激我是吧？我跟你说，要不是今天我才到一批货，你提前一个礼拜都未必能定得上。今天算你小子有口福，我请你吃。”

“你的野生鱼不会是刚才那小子卖给你的吧？”

沈春光一下子就发现关键点。　　“什么那小子，他可是我的贵人！没有他，我生意估计起不来。”

俞白涛翻了个白眼。　　“那野生鱼有什么特殊？”

沈春光问道。　　“吃完了你就知道了，我说再多没用。反正他的野生鱼是市场上的野生鱼的差距，就与他的带鱼与你那些普通带鱼的差距一样。”

俞白涛认为这样类比没毛病。　　林峰手里的鱼，就是比市场上最好品质的野生鱼还要高几个档次。　　“有没有那么夸张？”

沈春光依旧保持严重怀疑态度。　　“你自己感受。不过提前说好，我就请你这一次，以后想要吃别找我，自己排队去。排不上就别吃。”

“俞哥，好歹也是做大生意，能不能不要这么抠搜的？”

“废话。你知道你嫂子爱吃带鱼，也没见过你送我几条啊？你自己抠，让别人对你大方？”

“我这不是没时间嘛。而且嫂子那样，我有点怕她……要想吃就开口，兄弟也不是送不起。”

“还要我开口，那还是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