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凝曦无言地看着门口。闵知行不喜欢她的沉默。他慢条斯理地开口：“现在，回头看着我。”

叶凝曦没有动。她不想看见这个男人，而且现在的她满脸泪水，只会让这个男人更开心而已。“叶凝曦，我给你三秒钟。”

闵知行冷笑，“你再不回头，我就——”“从叶氏撤资，对吗？！”

叶凝曦猛地回头，握紧了拳头。连日积压的屈辱爆发出来，她声音嘶哑，满脸泪水地控诉，“闵知行，要是你想这样做，就这样做吧！我从来都没有左右你做法的资格……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闵知行脸一沉。他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她背叛了他，私自去找他母亲讨要工作。是她做错了事，她怎么还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他有种撕碎叶凝曦的冲动，省得再看见她那张令人怜爱的脸。闵知行喝了一口咖啡，想压住自己的冲动。咖啡入口，闵知行不禁皱眉。他和叶凝曦吵得太久，咖啡已经凉了。凉掉的咖啡又苦又酸，也失去了诱人的香气。闵知行抬眼，看向默默哭泣的叶凝曦。“你还要哭到什么时候？我雇了你，不是为了看你哭的！”

他冷声说。叶凝曦哭得气喘吁吁，不忘回嘴：“是啊，你、你雇我来，就是为了折磨我！你征服女人的手段，就只有折磨吗？”

闵知行俊美的脸孔变得铁青。他拿起咖啡杯，走到叶凝曦身边。叶凝曦还在嘴硬：“你花了五亿买我，可也仅止于此！你……”那一瞬间，闵知行眼里有火焰涌出。他一抬手，把满杯冰凉的咖啡全数泼在叶凝曦脸上。叶凝曦的声音戛然而止。咖啡从她脸上滴落，带下了不少泪水。闵知行居高临下地着看她，语带讥讽：“叶凝曦，你吃我的、穿我的，身上哪一件东西不是用我的钱？”

叶凝曦的视野里，全是清咖啡的棕黑色。她的头发湿了一片，滴着水珠，就连套装的前襟部分也湿透了。这时，敲门声在叶凝曦身后再次响起。同时，有张文馨透着谨慎的声音：“闵总，劳资处的报告，我已经拿来了。”

闵知行冷声说：“让开。”

叶凝曦全身发抖。她知道，闵知行就是想让张文馨也看见她的狼狈样。“我说——让开。”

闵知行的耐心渐渐磨没了。叶凝曦抿唇，无声地对抗着他。她不想放弃自己最后的尊严。闵知行挑眉：“学会反抗了？有意思。”

他一把将叶凝曦拽到旁边，把门拉开。叶凝曦只觉得，自己最后的尊严也在他的拉扯中消失殆尽。她脑子一片空白，呆呆地站着。“闵总……”张文馨一进来，就看见叶凝曦半身湿透，滴着咖啡的场面。她愣了愣，“这是……怎么了？”

“东西放在这。”

闵知行回到办公桌后，坐在宽阔的扶手椅上，“你带她去洗干净，再领一套新衣服。如果洗不干净……”他用力把骨瓷咖啡杯放在桌面上，力气大得像是泄愤。张文馨机伶伶地打了个寒颤：“一定完成任务！”

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闵知行面前，把材料放下，随即退后几步，拉起了叶凝曦，“我这就去！”

闵知行伸手拆开写着“劳资处”的文件袋，没再看张文馨一眼。张文馨早就习惯了闵知行的坏脾气。她拉着叶凝曦出了总裁办公室，同情地问：“你，呃……你要不要先去洗洗？”

总裁确实对犯错的人不太宽容。但是，他过去从没用这种方法对待过别人。张文馨不由揣测，叶凝曦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能惹得闵知行这么生气？“不用了。”

叶凝曦深呼吸一下，对张文馨笑了笑，“我……我很好。”

说话间，仍然有泪珠从她眼中坠落，接二连三。张文馨叹气：“你这么倔干什么？”

她带着叶凝曦走到盥洗室，“你叫什么？”

“叶凝曦。”

叶凝曦拧开了水龙头。就着哗哗作响的水流，叶凝曦开始清理自己。张文馨想劝她看开点，又发现根本没法劝。她想了想，说：“好歹……嗯，好歹不是加糖奶的，不然就更难洗了。”

“谢谢你。”

叶凝曦的声音混在水流声里，很难听清。或许，她应该表现得……更高兴一点？可惜啊，叶凝曦扯了扯嘴角，她已经没有余力去想这些事了。张文馨一脸同情：“你们这些刚进社会的小姑娘啊……嗯，可能有点不习惯。但是社会就是这个样子的。不想再挨骂，就加把劲吧。多挨几次骂，承受能力也能强点。”

叶凝曦满脸淡漠，眼睛如一片死水，毫无波澜。她的承受能力已经够强了，她自嘲地想。如果她真的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现在恐怕早就哭着跳楼、割腕了吧？张文馨说不下去了，丢下一句：“我去替你拿衣服。”

转身就走。叶凝曦“嗯”了一声。过了五分钟，叶凝曦终于洗干净了自己。她全身上下都滴着水珠，看起来比刚才更狼狈了。叶凝曦直起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刚才的血气之勇已经过去了。现在的她只想保住叶氏，保住叶正中的心血。闵知行会原谅她么？叶凝曦苦笑。她去苦苦哀求，会不会有用呢？她想得入神，没注意另一个人的到来。温茹站在盥洗室门口，嫌恶地看着她：“脏死了！出去出去！”

叶凝曦晕晕沉沉的，转过头，直勾勾地盯着温茹。温茹被她盯得后背发凉，上前推了她一把：“看什么看！”

叶凝曦脚下一滑，摔倒在一片水渍里。那股凉飕飕的眼神被湿发隔绝了，温茹安下心来，得意地看着她：“你刚才吓到我了，向我道歉。”

叶凝曦倏然抬头，冷冷地看着她：“绝不！”

她什么也没做错，怎么可能道歉，凭什么道歉！温茹双眉一竖：“你说什么？！”

温家和闵家一向是生意伙伴，温茹又爱慕闵知行，常常趁着公务之便，给闵知行送资料。只要是知行集团的老员工，都知道她这么号人物。“我说，应该是你向我道歉。”

叶凝曦一边说，一边想从湿泞的瓷砖地面上爬起来。温茹又在她身上踢了一脚：“让我给你道歉？做梦！”

叶凝曦又摔倒了。她甩开挡在脸前的头发，愤怒地看着温茹。“如果你不道歉，我就让你们闵总开除你。”

温茹语带威胁，目光落在叶凝曦胸前的工牌上。“哦，随便。”

叶凝曦毫不在意，冷笑着说，“我从来都没想过要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