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铁全急迫的样子,像是要把人吃了一般,两手生猛地搭在瑞因肩膀上。“小妹?应该吧,至少我刚来的时候她还活着。”
“噢……什、什么?”
崔铁全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搭在瑞因肩膀上的手,疼得后者当即大叫起来。崔铁全恶狠狠地瞪着他,愤怒再也无法遏制:“那她现在在哪?!带我去找她!”
“好……但是你答应我,无论你看到什么,都别爆发。”
瑞因实在是怕了崔铁全这随时随地的怒火,弱弱地说道。瑞因这话一出,只见那被彦辰控制住的瘦子,以及被崔铁全胡乱扔在地上、刚恢复意识的胖子,两人的表情都一紧。这一细节被郑棕邪收进眼底,他立刻意识到不好,想必崔铁全的小妹不仅死了,很可能死相凄惨,并且与这两个家伙有关。果不其然,就在这个想法出现的五秒钟后,崔铁全传来的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成为了这个想法最有力的验证。那瘦子意识到什么,当即想要脱开彦辰的束缚往外跑。可惜他那脆弱的小身板完全不顶用,彦辰随便一只手就把他的脖子重新架住:“想跑?”
瘦子明白一旦瑞因把事情都说出去,他和胖子会被崔铁全活活打死的。他现在顾不得恐惧或是别的情绪了,所有的力气都凝结在牙上,铆足了劲儿朝彦辰束缚他的手腕上大口咬了下去!“啊!——”一声惨叫,却不是来自彦辰,而是来自那瘦子。只听什么碎裂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几颗牙齿和连续几串血淌下来。瘦子只觉牙齿间全然被疼痛麻痹,这才低头仔细一瞧——刚才没注意,彦辰这手腕上还带着块银手表。“你特么疯了?!”
彦辰当机立断给了瘦子一拳,瘦子被打中侧颅,一下子头昏脑涨地爬不起来了。“居然咬我的手表?这可是老大送我的东西。”
……几分钟过去了。瑞因带着崔铁全进到屋里,两人再没有出来,也没发出什么声响。外面的几人觉得惊异,彦辰坐不住了,他想进去看看情况。“别,彦辰老大。我去就行。”
一旁迟迟不讲话的晴空开口道。本着保护彦辰的安全,晴空把手里的闪电交付给郑棕邪,试探着打开正屋的大门,探进去半个身子。哐——一个椅子从里屋飞了出来,撞在放满了锅碗瓢盆的餐桌上,顿时乒乒乓乓一连串碗筷落地的声音如同连天霹雳。晴空大惊失色,本能地往后一躲,这陨石般飞出来的椅子就从他胸前划过,掀起一阵凉飕飕的风,也激起了他的浑身冷汗。“小妹……都怪我,都怪我没保护好你!我这当哥哥的,居然把你丢在这里一个人过了这么多天……”屋里总算有响了,晴空在外面听着,是崔铁全在哭嚎他死去的小妹。“老崔?你还好吗?”
晴空试探着往里屋的门走去,谁知又是个不知什么东西飞出来,在崔铁全的力量加持下,这东西速度威力依旧。晴空侧身一躲,方才还没平复的冷汗又被激起一层——他彻底不敢靠近里屋,赶紧重新回到庭院。崔铁全撕心裂肺的声音,外面的人自然听得清楚。郑棕邪喟叹一声,想说什么,看了看四周每个人都是一副黯然的神色,又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屋里,传来断断续续的抽泣声。谁能想到,崔铁全,这么个一米九二的汉子,居然跪倒在地上,从小声啜泣,演变到嚎啕大哭。庭院里的人不约而同地沉默着,低下了头。大家都维持着这份难以言喻的沉默,没人出头说话,更没人敢进去再安慰这头崩溃的狮子。只能祈祷瑞因还能活着出来……以老崔的性格,瑞因恐怕也要被他迁怒。听着里面崔铁全的哭泣,郑棕邪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家人。他没有兄弟姐妹,对他而言称得上亲人的,只有父母。父亲母亲不和,父亲经常在外酗酒,甚至经常光顾一些需要特殊服务的地方。对郑棕邪而言,父亲并没有给予自己多少爱。只有母亲,算是他唯一的依恋了。有时候想想,老崔这家伙,才算是真的有点人情味儿。郑棕邪就从来没想过家人的情况,更没有把家人时常挂在嘴边。哪怕现在见到家人的尸体或是丧尸,想必,郑棕邪也很难落泪。“老崔是个重感情的人。”
郑棕邪在心底,暗暗地打下这个标签。不知过了多久,哭声渐隐,转而是崔铁全那浑厚的哭腔:“瑞因……你给老子说,我小妹是怎么死的?”
瑞因也愣在那里了,崔铁全突然扶住他的胳膊这么一问,更是让他反应不过来。崔铁全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急切地揽住瑞因的腰,把他推到沙发上坐下,重新问道:“瑞因!我相信你,你告诉我我小妹怎么了!”
听见屋里哭声消去的彦辰决定亲自进去看看。他推开里屋的门,一股子腐烂味道扑面而来,地上赫然一具爬满各种蛆虫的女尸映入眼帘。老道的彦辰都不免被这场景吓了一跳。他一边小心地绕开这具凄惨的尸体,一边又在打量这具尸体。尸体的前脑后脑上都挂满了黑色的硬块,应该是干了的血;身子则是伤痕累累,那些尚未腐烂的皮肤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紫痕。更关键的是,这具尸体,是被人扒光了衣服的。这画面,就是老崔心爱的小妹的死状。彦辰现在很能理解崔铁全的心情。这要换作是他,想必只能比崔铁全现在更疯狂。但是,他还是得把该说的说出来。“瑞因。”
彦辰蹲下来,抓着瑞因的右臂,稍稍用了用力,让后者感到吃痛。“瑞因,你把知道的都说出来,老崔会放过你的。”
彦辰抓住胳膊的这一下,算是将愣神的瑞因抓回了现实。其他人也都进来了,郑棕邪走在最前,看到尸体的一瞬间就要吐出来了。但他一瞬间反应了过来,迅速展开身子把身后的萧玲玲和乔雪傲挡住,把她们推出门外。眼前的这一幕对于两位女生而言,实在是太恐怖了。两人对视一瞬,点点头,自觉回到了庭院。闪电也被留在了外面,萧玲玲就走过去安抚他。经历了这么些事,哪怕是个傻子,都得有点情绪波动吧。至于崔铁全那边。瑞因告诉大家,他刚来的时候,崔翼灵很热情地接待了他,甚至乐于跟自己分享本就不多的食物。后来食物渐渐不够了,瑞因发现竹林里有不少竹虫和竹鸡,他就劈竹子做陷阱抓鸡,拿编织袋出去装竹虫。三天前,瑞因出去找吃的,崔翼灵一个人在家。等到天色渐晚瑞因返回的时候,却看到家门是打开的,屋子里走出一胖一瘦两个男人——正是崔铁全他们现在见到的这两人。“然后,他们很直接地跟我说,他们杀了这里的女主人,还说要是我不乖乖听话,他们就把我赶出去。”
瑞因无奈地说着。他这些天一直没敢来里屋看崔翼灵的尸体,他怕他忍不住眼泪,然后被那胖子抓住把柄——他无论如何都打不赢那个胖子的呀。“好,很好,我明白了。”
崔铁全弹簧似的站起来,夺门而出,电光火石间就已经来到庭院,左手像捞棍子似的把瘦子夹在自己的胳膊和胸之间,右手一个猛劲儿把胖子也一把捞起。那两人在他怀里抖动的模样,简直像是触了电。跟在他身后,郑棕邪却是想到了什么,正当崔铁全准备有所动作的时候,他赶忙制止道:“等一下!我还有问题想问他们!……”“等个屁!”
此时此刻的崔铁全,当然听不进任何人说任何话,他只知道,这两个人奸杀了自己的小妹,把她残忍地抛尸在屋里……他必须复仇,立刻,马上,现在。那瘦子被狠狠地勒住脖子,脑袋和崔铁全坚实的胸肌充分挤压。崔铁全钢铁般的手臂甚至无须过多用力,只是一锁的动作,那瘦子的颈椎就已经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咔嚓”声。再一用力,那瘦子的眼睛瞬间翻白,连接头和身体的骨头尽数碎裂,整个人直接就去见了阎王。而那胖子,现在还能说得出话。他只得拼命地求饶,用尽所有辞藻说自己不是人,说崔铁全大人大量什么的……而杀红了眼的崔铁全顾不上什么,掐住胖子的脖子就不再松手。胖子用尽了浑身力气挣扎,或许在一般人面前,他一个人的力气甚至能抵得上两个人,但在崔铁全面前,他那一身肥膘形同虚设。而崔铁全掐得越来越紧,胖子大脑的供氧早就严重不足,剩下的就不是意识的支配,而是身体胡乱的抽动,再之后演变成幅度较小的痉挛,直到肉身逐渐平息,那胖子也死得不能再死了。见证了两人的死,郑棕邪在旁摇摇头,看着从里屋出来的瑞因。事实上,郑棕邪一直在怀疑这胖子和瘦子的真实目的。他严重怀疑,这两人根本不是因为他们要闯进来才大开杀意的,一定是别的什么原因……趁着所有人屏息凝神的工夫,郑棕邪把瑞因单独拉到一边,先挥了挥手让他回身,再说:“那两个人为什么会找到这里,他们跟你说过没有?”
“好像没有。”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问,但是瑞因还是仔细想了想,然后又重申道,“不,是一定没有。我只知道那俩人曾经都是要债的。”
“嗯……”不知怎的,郑棕邪总觉得答案没这么简单。之前张连赫莫名其妙就在混战之中消失了,也许是被丧尸吃了,但更大的可能,是他自己开车逃跑了。“算了算了,纠结这些没什么意义。”
郑棕邪抬起眼,只见崔铁全正骑在那胖子的尸体上,伸手在扒他的衣服。果然,还是像个孩子一样的报复心。老崔这人只是看起来稳重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