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西蒙的声音,村民们疑惑地停住了脚步。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我们庄重地告别了两个英勇的战士。他们为了大家的安危而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使大家免遭山贼的侵害。所以,我认为他们当得起我们所有人的尊重。”
很多村民都震惊了。在他们的观念里,作为被领主征召的农兵如果死在了战场上,那也是他自己倒霉,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而那些作为领主的贵族,永远只在乎他们自己的利益。他们自打出生以来就从没听说过哪个贵族会对这些死去的征召农说出“尊重”这个词。 “呸,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你那该死的丰厚的战利品。现在在这惺惺作态忽悠谁呢?”
一个耕种公田的老农奴心里想着,站在人群后面不屑地往地上吐了一口痰。 抱有相同想法的村民有不少。他们前几天都看到了那马车上令人眼红的战利品被运进了帐房里,而那可怜的战死者家属甚至出不起制作圣体饼的钱,四处举债。 “我向来不会亏待英雄,不会亏待在作战中奋不顾身的勇士,”说着,西蒙在随身携带的小布袋中掏出一枚德涅尔银币,递给了牧师,“尊敬的牧师大人,请您再给这两位勇士做三次弥撒。”
“感谢您的仁慈和慷慨,西蒙大人。”
牧师接过银币,在额头胸前左右肩点了一下,然后在正胸划了个十字 一些原本眼中带着嘲弄和敌视的村民,这时眼神缓和了不少。 人们普遍相信,在人死后,神职人员为其做的弥撒越多,死者升上天堂的速度就越快。这正是这些村民对自己身死之后唯一的夙愿。 “同时,我相信战死的兄弟肯定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家人在自己离去之后倍受苦难,”西蒙看着面前的村民们,大声说道,“我在此宣布一条法令,凡是在为我服兵役期间战死的士兵,非但可以免除其家庭原本要承担的遗产继承税,还能在我这受领一份抚恤金。”
弗尔德村的民兵们心中此时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 一些士兵带着狂热的眼神看着西蒙,而几个原本摇摆不定的自由农此时也下定了主意。 “汉娜,雷娅。”
西蒙对着那两个寡妇招了招手,后者带着疑惑缓步走了过来。 “拿好了。这是奖励你丈夫英勇作战的抚恤金,同时你们依照法令不用上交遗产继承税。”
西蒙将两枚德涅尔银币分别放在了两个寡妇的手里,其他村民眼都快看直了。 “谢,谢谢老爷!”
寡妇蒙着胸口,难以置信地看着西蒙,随后对着西蒙深深地行了一礼。 “除了在战斗里英勇捐躯的勇士,那些在战斗中勇敢杀敌的战士同样值得尊敬!”
西蒙对身后的胖子打了个眼色,胖子马上提着一袋哐铛作响的钱币走上前来。 “老鲍赫,老马丁,你们这次战斗里最为勇敢,每人杀了两个敌人。这是你们的奖赏。”
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中,两个老家伙走上前去,笑着从胖子手里接过一枚成色上佳的德涅尔银币。 “伊翁,鲍曼,弗兰克……你们第一次上战场,可以克服自己的恐惧,杀伤杀死敌人。非常不错,这是你们应得的。”
一群年轻的士兵洋溢着微笑搓着手走到胖子面前,每个人都领到了十二枚铜币。 “翰恩,兰特,布赫……虽然你们在战斗里表现不佳,但最后还能鼓起勇气砍下那些悍匪的人头,”胖子说着,众人发出了一阵欢笑。 “不要沮丧,下次好好杀敌立功,重新证明你们自己就行了。”
西蒙笑着安慰着这些红着脸的年轻人。 “拿好了,这是看在你们还有种行刑的份上。可别辜负了西蒙大人的一番好意。”
胖子给这几个年轻人每人六枚铜币。 这时,几个自由农走出了人群。 “西蒙老爷,我也要加入民兵队!”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激动地带头说道。 “非常好,去找村长登记一下就可以了。”
“还有我!”
“我也是!”
……… 中午,暴雨如期而至。不过下了没多久,天气就转晴了。 弗尔德村民兵队在烈阳下踏着湿润的泥土继续建设着木堡。 此时外围的木墙已经基本铺造完成,士兵们着手在木墙后面搭建简易的脚手架,将木墙变成初步的城墙。 “现在可以先着手建造酿酒工坊和木堡粮仓了。”
西蒙估摸着建造进度,决定先暂缓城堡的建设。 “老爷,我们现在有些闲钱,可以去请北边港口的工匠过来帮您建设箭塔和新的房屋,”村长走了过来,看着正在加固外围围墙的士兵们,“要知道,仅仅是建造一圈围墙的话,我们都还可以应付,但涉及到建设房屋,我们就得让专业的工匠来指导了。”
“也是的。”
西蒙摸了摸头。自己以前顶多对攻城器械比较感兴趣,并且深入了解过。但是在建筑方面基本就抓瞎了。 “维京人的夏掠大概是什么时候?”
西蒙看向村长。 “大概是在大麦和燕麦变得金黄成熟,可以收割的时候。”
村长看了一下周围田里正茁壮成长的青绿麦穗,笃定地说道。 “那都接近晚夏了。我可以带着一些战利品和这段时间积攒的兽皮,亲自去一趟北边的港口卖掉。除了招揽工匠,再顺便买一些弓和箭矢回来。”
西蒙思索了一番。 新城墙和新箭塔建好之后,如果就只有村里那四个会射箭的人在被围城时充当弓箭手,显然是不够的。这次得去北边多购置一些弓箭和箭矢,争取在维京人来袭之前多训练出一批会射箭的人出来。 “不过我也要想想怎么开辟一条新的赚钱路子。不可能老是如同守株待兔一般等着携带丰厚战利品的盗匪送上门来。”
西蒙边走边想,却是闻到了一股浓浓的尿骚味。 抬眼望去,老牧羊人正在不远处往一个装着羊毛的大木盆里撒尿。 “嘿,你在做什么?”
西蒙诧异地看着这个老家伙。 “哦,我的老爷,”老牧羊人看见西蒙,立马抖了抖胯下,穿上裤子,“这都是刚刚剪下的羊毛,我正打算把它洗干净呢。”
“拿尿洗?”
“是的老爷,刚剪下来的羊毛十分油腻,如果用另一种方法钉在溪水中冲洗,不但没有用尿液洗得干净,还有可能被该死的小偷偷去,”老牧羊人说着,将一边另一个盆里的清水倒入了充斥着尿骚味的羊毛盆子里,“老爷,这个月我会用羊毛来缴纳赋税。您可以花点小钱把羊毛送到杰西卡夫人的纺织作坊和染布坊里做成染色布料,然后在北边的港口卖上一个好价钱。”
“做成染色布料?”
西蒙总觉得自己脑海中隐隐有一个想法,却一直抓不到那个点。 “是的老爷。听杰西卡夫人染坊里的小工说,现在染色的布匹在北边的弗里斯兰和弗兰德斯十分走俏。”
“是吗。”
西蒙忍不住露出灿烂的微笑。他已经想到了一个可以赚钱的新路子。 紫色染料。 在这个时代,紫色染料的提取及其不易。如果想染一块紫色的手帕,大约需要将近一万两千多只紫海螺。在地中海沿岸经济发达的国家,一件紫色的衣服可以抵上一个普通人好几年的收入了。 在十九世纪中叶人工合成紫色染料发明之前,紫色衣物一直都是富人,贵族,皇室的专属。 西蒙前世的时候,前女友那阵子迷上了天然染料,天天拉着西蒙在家里自己动手做染料染一些手帕之类的小玩意。 除了用桃花和铁锈水做过红色紫色染料之外,西蒙还尝试过用葡萄皮和盐来染紫布。 虽然用葡萄皮染紫布取材更加方便,耗时更短,但这样的紫布并没有如同紫螺染出来的紫布一般有一股辨识度很高的海鲜腐臭味,且远远不比大名鼎鼎的提尔紫那般鲜艳。 “就是不知道葡萄皮染色法能不能成功了。如果实在不行,用更复杂麻烦的桃花铁锈水染法,也可以染出较为鲜艳的紫色布料。”
胖子看着一边无缘无故笑得合不拢嘴的西蒙,不禁摇了摇头。 “少爷上次摔了脑袋难道还有后遗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