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到那几张不同时期,不同地点所照的全家福时,就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怀疑。王明一直很享受看着汪家人被痛苦折磨着,直到后来刘玉娟发现了女儿不孕的原因,所以王明制造了意外,其方法与他杀汪正容时如出一辙。他先是支开了保姆,然后在楼梯上倒上了刘玉娟常用的护肤甘油,接着用语言刺激她的精神,使其惊慌意外坠梯,然后离开现场,还制造了不在场的证明。那场意外并没有被大家发现,这也“归功”于汪家人的报应理论,所以他们对刘玉娟的死亡也没有深究。真正让王明产生杀人念头的原因,是王明在体检时发现得了癌症,还是很难治好的肺癌。王明觉得报复的人生也并没什么价值,他决定放弃治疗,杀掉汪正容,让汪小红怀上他的孩子,最终达到汪小红永远活在痛苦之中的目的。曲强与汪小红两个月的相处,也是王明的有意策划,目的是让汪小红更加痛苦。所以他在第二次被关押的时候,并没有急于脱罪,而是一点点引导海北的调查方向。“海警官你的动作太快了,按照我的计划,你们应该再晚两个月抓到曲强。到那个时候,汪小红就永远也洗刷不清了。哈哈哈,她会永远活在阴影里,永远得不到幸福。哈哈哈哈。我毁了她,就像他们毁了我的一生一样,哈哈哈,我做到了。”
审讯室里回荡着王明癫狂的笑声,让每一个听到的人都不寒而栗。“真可怕,原来报复一个人可以这么用尽心机。”
猴子感叹道。乔一南表情也很复杂,“可怜的汪小红,她那么善良,怎么就爱上王明这么个性格扭曲的疯子了。如果她知道了真相,那一辈子可就毁了,不只是对那场事故殉难者的负罪感,还会有对她父母和曲强的。特别是她还生了个王明的孩子,这不等于时时刻刻在提醒她一样吗?这个王明真够狠的。”
海北回头看了一眼王明,他依旧疯狂的笑着,只是他的笑容里夹杂着泪水。朝夕相处了这么久,王明真的能一点都不感动吗?汪正容夫妻对他很好,汪小红又那么爱他,他真的能做到无动于衷吗?他对汪家的报复,也许更是对他自己的报复与折磨。这次案子真的结了,8.8情人节小木屋杀人案,及汪正容谋杀案的卷宗都已经整理完成,并移交了法院。刘玉娟意外死亡的事情还在调查之中,毕竟事隔多年,还有一些证据需要收集。“哥,你又是怎么发现刘玉娟的死有问题的?”
乔一南一边整理着口供,一边问着海北。“因为汪小红描述的汪正容倒地的姿势,那时汪正容的电话就掉到不远处,可他的手指的方向却不是电话而是照片墙。我想当时王明应该用刘玉娟的死刺激了他,所以他倒地时一直指着刘玉娟的相片。只可惜汪小红当时急着救人,忽略了这个细节。”
海北站到了窗前,外边下着淅淅沥沥的春雨,阴暗的天气让他再一次想到了王明回头时那个诡异的微笑。那个微笑让海北心头的阴云久久不能消散,案子虽然结了,可还有很多疑点没有查清。他又突然想起了宪子华在车里跟他说过的一句话,“我老大才不会杀人,他那人那么聪明,做事情滴水不漏,他要是真杀了人呀!肯定是高智商犯罪,让人查都查不出来。”
当时乔一南还为这句话损了宪子华一通,说警察又不是白痴,这世上就没有破不了的案子。“乔一南,你说王明明知我们要抓他,他为什么不逃走?”
“我觉得,他是故意被我们抓到的,为的就是让真相大白,好来刺激汪小红。唉,他真可怕。哥,我分析的对不对,我的分析能力是不是也快赶上你的了?”
乔一南有些得意的邀功。海北却很不配合的摇了摇头:“如果真是这样,王明可以直接自首,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还有,叫叔,我俩不是一个辈份的。”
王明被抓前在公司里的所做所为,以及王明给曲强请的律师,都让海北有种感觉,吴茉莉的死并没有那么简单,王明和曲强的关系应该更为复杂。可当事人三缄其口,这些也许只能成为一个迷,永远留在王明和曲强的肚子里,直到时间抹平一切。医院的走廊里回荡着王明踢踏的脚步声,阳光照在他阴郁的脸上,让他的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一瞬间,他面前仿佛变成了一片废墟,瓦砾中一只惨白的手还维持着灾难来临时的动作。一群姗姗来迟的救援人员将瓦砾刨开,露出惨无人睹的两具尸体,男人用身体护住女人的头,女的手则一直向上伸举着,像是要推开压在他们身上的瓦砾,重新回到这光明的世界里。王明的眼睛湿润了,这一幕是他二十年都挥之不去的梦魇。他用力推开眼前的病房门,就像要推开压在父母身上重重的瓦砾一般。汪正容平静的躺在洁白的病床上,表情很安详,如果不是旁边仪器上闪烁的红心,他的样子也如同一具尸体。王明拉上窗帘,然后走回到病床前,拉上被子,拔掉呼吸机。中午十二点的铃声响起,王明的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游戏开始了,让我看看,你今天能坚持多久。”
汪正容的脸色变得铁青,身体不断的抖动着,显出十分痛苦的样子。王明眼睛里杀意越来越浓。突然,一只苍老的手从被子里伸了出来,用力的向上伸举着,如同当年那一幕。王明惊慌的掀开被子,汪正容猛的睁开了眼睛,然后死死的拉住了他的衣领。“帮帮我,帮帮小红,求,求,求,你……”“啊!”
王明惊叫了一声,然后从病床上坐了起来。身上的狱服以及病房窗户外的铁栏,都在告诉他他此时所处的环境。他的心里一阵绞痛,又不断的咳嗽了起来。几十公里以外的别墅里,汪小红也在婴儿的啼哭声中惊醒,她没有叫醒保姆,而是自己摸索着去给孩子冲奶粉。几个月的时候不算长,但足以改变她了一切。她痛苦过,也无助过,她甚至想过带着孩子一起离开这个让人厌弃的人世。但孩子天真的笑容拯救了她浑噩的灵魂,她撕心裂肺的痛哭了一夜后决定换个活法,不为自己,只为这孩子。她剪去了精心保养多年及腰的长发,利用父亲的关系走进了远洋集团,做起了自己从未想过的工作。为了孩子,她变得自信开朗,更不在乎四周的流言蜚语。只有到了夜里,她时常惊梦,好在身边还有一个孩子,一个她称之为亲人的孩子。突然房间里的灯亮了。“太太,你怎么不开灯?”
保姆睡眼朦胧的问她。汪小红用手遮住眼睛,她眼睛不好,特别怕强光,是小时候意外的后遗症。保姆这才反应过来,打开了壁灯,将吊灯关掉。汪小红的眼睛还在适应着灯光,这时她突然想到了王明。他是为了报复才娶了她,他对她只有恨,没有过爱。可是为什么他看到她在客厅时是先开了壁灯,而不是去开相对更好摸到的吊灯的开关呢?她的心情莫名的复杂了起来,她走到儿子的面前,那小脸有七分王明的样子,她渐渐的模糊了双眼。不远的山坡上,一个穿着连帽杉的男人正用望远镜观察着另一个小区的情况。漆黑的夜掩盖了他的表情,却掩盖不住即将到来的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