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啥呢?”
海立人远远的就看到海北下了车,可见他半天也没回家的意思,就从后边喊了他一声。海北回过头,“爸,没啥,就是觉得刚才那个司机有点眼熟。”
海立人干了一辈子的警察,虽然退休的时候只是个小派出所的所长,但他的眼神还是很毒辣的。海北敏锐的洞察力也是打小就察言观色,判断什么时候他老爸心情最好,打了仗该怎么跟老爸坦白中锻炼出来的。“眼熟,不止是眼熟吧?”
海北尴尬的笑了笑,他看过何晓车的记录,网约车应该也开了一年多了,至于见天的跑到他们警局附近晃悠,其目的还有待观察。“爸,我今天过来就是想问你一件事儿?”
“我就知道你小子不是因为想我才回的家,有屁回家放去,外边冷。”
海立人转身就进了楼道。海北紧跟了上去:“爸,你还记得二十年前环北立交桥的事故吗?我记得你也去了现场。”
海立人停下了脚步,回头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海北,“怎么了?”
海北拿出了一份材料,“这个人你还记得吧,他叫陈明。”
海立人接过材料,思绪也跟着上边泛黄的照片回到了二十年前那场暴雨之后的傍晚……张家宇晃晃悠悠的来到了东郊的一家会所里,他所穿的豹纹外套,还有普拉达的手包,以及手里晃动着的名车车钥匙,都把他土豪的本质体现的淋漓尽致。进了包间,单泽已经在里边点好了菜。张家宇一屁股坐了下来,先是喝了一杯果汁,然后神色慌张的对单泽说:“警察找我了。”
单泽又给他倒了一杯水,“没事儿,你按着我说的去做了吗?”
张家宇用力的点了点头,“当然了。你不是说警察在怀疑温亦淑和陈士杰那对狗男女吗?他们为什么还来找我,还问了我一大堆其他的问题。”
单泽蹙着眉,“这事儿有点难办,我已经打听到了,马伟是死于颅脑外伤,你跟我说实话,那天你到底有没有跟他动过手。”
张家宇拍着大腿保证道:“哎呦我的单大律师,我没有,我就是想跟他动手,也得等片子拍完了。我家老爷子那边急得很,我怎么敢这个节骨眼上给他添乱,人真不是我杀的。”
“那你怕啥?”
单泽轻摇着酒杯说。张家宇微张着嘴,从欲言又止,到止言又欲,又犹豫再三,最后很难为情的说:“唉!他偷拍了我跟几个女演员上床。哎呀,你也知道,这事儿不是很正常吗,都是你情我愿的事儿,可这事儿要放到网上,我家老爷子非把我的皮扒了不可。”
单泽将酒杯用力的墩到了玻璃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接着暗红色的液体溅落出来,染红了单泽浅蓝色的衬衫。单泽没有理会这些,而是小声的问道:“所以呢,你又做了什么?”
张家宇看着单泽紧张的表情,好像意识到自己犯了很严重的错误。“我,我,我……我拿走了马伟的手机。”
“啪!”
单泽的手重重的拍到了桌子上,酒杯彻底倾倒,红酒顺着桌子流到了地上,形成一条蜿蜒的曲线。“愚蠢,我说警察怎么抓着马伟的事儿不放呢,原来是因为这个,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啊?马伟他死就死了,大不了以后的事儿麻烦些,但现在温亦淑和陈士杰都被调查了,事必要拖后我们的进度。这个时候你拿他手机干什么,现在谁还会只把视频存在手机里。”
单泽指尖颤抖的指着张家宇。张家宇连忙解释,“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才拿了他的手机,想知道他云盘的密码。”
单泽瞪大了眼睛看着到了此时还一脸无辜的张家宇,“你找到了?”
张家宇点了点头,有些窃喜的说:“找到了。”
“那视频呢?”
单泽紧抓着张家宇的手,这是他最后的希望。张家宇马上答道:“删除了,我怎么可能让那些东西留着。”
张家宇没有看到单泽阴沉的表情,他只听到单泽说:“那你自求多福吧!”
以及单泽匆匆离开的背影。单泽快速的将车驶离了会所,后视镜里是张家宇追出来时狼狈的样子。单泽是个聪明人,最讨厌的就是跟张家宇这样的蠢货打交道。今年的秋天好像格外的长,特别是在慢长的夜里,风刮着树枝的呼呼声总是一夜不停,让人难以入眠。楚兰兰泡在浴缸里,看着对面镜子上的水气,一切都显得那么飘渺。几滴泪水慢慢滑落眼角,她看着身上的淤青,想着这几天来的一切。一切都变了,那些曾经的美好,如今都变成了伤害她的利刃。外边传来恶魔的脚步声,她颤抖着身体,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那种危险来临,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的无力感让她几近崩溃。翌日,楚兰兰穿上红色的毛呢大衣,这是她最喜欢的颜色,鲜艳而且扎眼,能让她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她看了一眼自己几年来打拼的一切,最后还是恋恋不舍的关上了房门,然后慢慢的穿过满是落叶的街角,最后消失在了无人的路口。不久后,一辆车顶沾着哥特式娃娃的两厢轿车,停到了楚兰兰家的楼下。乔一南迫不及待的下了车,海北跟着也下了车。“就是这里,我一个哥们说他来过。”
何晓指着三楼的一个窗户说。乔一南撇了他一眼,“是你哥们来过,还是你来过?”
何晓马上解释道:“一南小姐姐,你别冤枉我,我可不是那种人,我从来都是卖艺不卖身的,要不以我这么英俊的外表,还至于开网约车吗?”
海北没有理会两人明里勾心斗角,实则打情骂俏的斗嘴,而是快步上了三楼。这事儿要从两天前说起,法医白宇在对马伟遗体再次检查的时候发现,马伟颅脑的伤口虽然很像摔倒时撞到了水龙头,但创面长度又有些不太符合。综合现场的环境,以及事后保姆所述马伟尸体倒入浴缸里的姿势,还有水龙头上血迹的形状,马伟受伤着着力点,及现场模拟等等方面判断,马伟所受外伤并非意外,而是他人用钝器所伤。按规定法医依法对马伟的尸体进行了解剖,并在马伟的身体里发现了枸橼酸西地那非的成分,也就是大家常说的伟哥。马伟有心脏病,案发那天他在家里开了patty,还喝了酒。以马伟对自己身体的了解,是不可能服用伟哥的。马伟的医生也能证明,马伟在性生活方面很正常,并不需要药物辅助。所以马伟的死因比较罕见且复杂,钝器击打造成的颅脑外伤是马伟死亡的直接原因,而服用伟哥后引发的心脏衰竭又加速了他的死亡。虽然他们目前重点的怀疑对象是马伟有外遇的妻子温亦淑,以及与温亦淑有染的陈士杰,但海北还是认为钝器伤和下药这两种不同的杀人手法,不应该是同一人所为。海北等人对案发当晚马伟所住别墅的小区监控又进行了一次筛查,发现其中有个穿红风衣的女孩子,在当晚10点16分从侧门进入了马伟的别墅,并在午夜1点42分从侧门离开。经辨认这个女孩正是马伟的情人,名气并不是很大的女星楚兰兰。根据马伟死亡的时间判断,楚兰兰有重大嫌疑。在何晓的帮助下,海北这才找到了楚兰兰位于城西的出租房。楚兰兰并不在家,海北马上调取了楚兰兰家附近的监控,发现她于上午十时离开家,手里还拉着一个行李箱,后又上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司机回忆,楚兰兰在东郊一个岔路口下了车,但那里并没有监控覆盖,楚兰兰至此消失在了大家的视野里。已经近冬至,但树上仍有未落的残叶,只是秋风袭人,在未供暖的日子里,让人冷得有些难熬。陈士杰将外套脱掉,由服务员挂到了衣架上,他搓了搓冷得有些僵硬的手。“还是你这地儿好,阳光充足,连空调都不用打。”
陈士杰有些讨好的凑到张家宇的身边说道。张家宇得意的笑了笑,看着会所窗外有些寂寥的秋色。“马导的案子凶手还没找到?”
古董茶台上的茶正冒着热气,味道也沁人心脾,张家宇给陈士杰也倒了一杯。陈士杰笑着接过茶杯,“没呢,警察见天的找我谈话,烦都烦死了。对了你觉得马导到底得罪谁了,谁会杀了他?”
张家宇是制片人,算是圈里人的财神爷,他在陈士杰的面前总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哈哈,我觉得你最像那个杀人犯。”
“哈哈哈,张制片你可真逗,你觉得我能杀人吗?不过话又说回来,老师在圈里也得罪过不少人呢。”
张家宇点了点头,“是呀,他这么一死,把我们的事儿都给耽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