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叶向晚涩然开口。云薇薇仿佛没听见她的声音一样,嘲讽的笑笑,继续自己说话。“他们都怪我……一个怪我长得像小叔,一个怪我是个女儿……”“我有什么错?那个贱男人自己作孽的时候,我都还没出生啊……”“他自己贪财,不顾兄弟情义,害得小叔双腿残疾,被爷爷剥夺了继承权赶出云家,他自己作的孽,有什么资格恨爷爷,恨小叔?”
“……他又凭什么憎恨跟小叔长得有几分相似的我?我的脸长成什么样,是我自己能够决定的吗?”
“还有我妈,她恨我是个女儿,可我不是她生的吗?我生下来时是男是女,能够由我自己做主吗?”
“我要是能自己做这个主,我一定不做他们的孩子……”“如果可以,我宁可当时死在腹中,也不做他们的孩子……”云薇薇的声音哽咽,眼睛里泪水蒙蒙。叶向晚看着那个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的女人,眼睛酸酸的。她和云薇薇从小就认识,她妈妈活着的时候,跟云薇薇的妈妈是朋友,她和云薇薇一年出生,云薇薇比她大四个月,从小就认识。妈妈去世以后,她和云薇薇的关系也没有疏远。上同一个幼儿园,后来又一起上小学,初中,高中,直到大学云薇薇去了H市的医学院,她们才分开。云薇薇从小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又没有一般女孩子的骄矜小气,男生女生都喜欢跟她一起玩,因为她的好人缘,连带着叶向晚这个父母双亡、本该被人孤立的人也拥有了很多朋友。可以说,除了舅舅叶云凯以外,叶向晚最掏心掏肺的喜欢的人,就是云薇薇。虽然很多时候云薇薇喜欢损她几句,可云薇薇是把她当成亲妹妹一样的。就连当时舅妈姚思语病重急需要钱,她也是求着云薇薇帮她介绍的代孕客户,要不然,她根本筹不到钱。在她一贯的记忆里,云薇薇是强势的,是精明能干的,是骄傲的,她从没有想过,云薇薇也是脆弱的。此时此刻,看着云薇薇眼睫微湿的脆弱模样,叶向晚想去安慰她,可却迟迟张不了口。默默地走到床边,她坐下来,像她失恋时云薇薇安慰她一样,伸手搂着云薇薇。她一边拍着她的背脊,一边轻声说:“别难受,你还有我啊,薇薇,你要是个男孩子,那我肯定不会跟你做朋友的,你瞧,你是女孩子也挺好,不然哪里去找我这么好的闺蜜呢?”
除了这样,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云薇薇。难道说一句,没事,你爸妈不要你正好,以后你也不要他们了?这种话说出来,云薇薇只会更难过。“晚晚,你真好。”
云薇薇轻轻笑了一声,靠在叶向晚肩上,睫毛湿润。是啊,纵然爸爸不爱她,妈妈不爱她,她还有朋友。将来,她会找到一个好男人,跟那个男人组成家庭,生个漂亮的宝宝……她其实并不那么可悲。只是,即使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她仍旧无法从阴影中走出来。即使有朋友,即使有好男人,即使有自己的宝宝,又怎么样?父母,终究是不爱她的。……叶向晚陪了云薇薇半个小时,云薇薇心情好了一点点。因为只请了半天的假,下午还要上班,云薇薇便强打起精神,去洗手间洗漱。叶向晚觉得房间里满满都是属于云薇薇的悲伤气息,她看着云薇薇去了洗手间,实在受不了这样无法呼吸的沉重环境,便跟云薇薇说了一声,去外面走一走。一个人静静走在空旷的走廊上,脚下是柔软的地毯。叶向晚没有了以前那种仿佛走在云端里的好心情,只觉得,每一脚都踩不到实处。她总担心下一脚踩空了,总担心会不会摔倒了。这种感觉,应该是心里不安、没有安全感的吧!叶向晚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云薇薇家里的情况恐怕一时半会儿没有解决的办法。一个冷心绝情,铁了心要离婚。一个歇斯底里,宁可耗着一辈子,也坚决不离婚。这样的两个人,一年半载的也无法脱离这种孽缘的纠缠。他们闹着,云薇薇受伤着。“小姑娘,能不能帮我个忙?”
叶向晚正心不在焉的在走廊上走着,忽然听到左手边传来一个阿姨的声音。想着心事的她一惊,转头看见一个慈祥和蔼的阿姨,她才放松了心情。“阿姨,我能帮您做什么?”
叶向晚挤出一个笑脸,转身看着阿姨。这应该是酒店的保洁阿姨,穿着绿色的制服,正站在一个房间门口,手里拿着一条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紫罗兰色的被单。见叶向晚很温和,忐忑的阿姨笑了笑,指指房间里面,说:“能不能帮我搬一下床?”
叶向晚惊讶了一下,铺床单还需要搬床?阿姨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说:“我刚刚进来铺床时儿子来了电话,一边接电话一边弯腰,结果口袋里的钥匙掉在床底下了……”抬头看着叶向晚,阿姨有点忐忑的说:“房间的客人还有几分钟就要回来了,不趁着现在找到,等会儿他肯定不会让我搬床找东西了……姑娘,你能不能帮帮我?我刚来上班,也没有个认识的人,所……”叶向晚看阿姨一脸朴实的样子,一看就是个不擅长跟人打交道的。难怪在酒店里没有认识的人。她现在正好没事,便笑着说:“那行,我进来看看,不过我力气也不大,要是搬不开,阿姨您别怪我啊!”
“不怕,阿姨我力气大着呢,在乡下时大家伙儿一起挑砖,我挑的不比男人少!”
保洁阿姨笑笑,转身往房间里走。叶向晚探头打量了一眼房间里的摆设。不愧是总统套房,里面的家具摆设无一不是精美昂贵的,她一年工资都买不起里面的东西。她好奇的跟着阿姨进了房间,一边走一边暗自纳闷。酒店里的大床跟地面只有一两厘米的空隙,钥匙怎么那么巧,刚好掉进缝隙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