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冉念跟着孙艾云一起回了军区大院的顾宅，进了屋，却意外发现家里还来一些其他的客人。年轻的、中年的女人都有，冉念大概知道其中可能是顾斯野的什么亲戚，却喊不出名字，除了皇甫木木，冉念几乎都不认识。那一桌女人正在那里打麻将。“小嫂子，我今天过来了，才知道今天阿姨也要来这里，刚好，沾了阿姨的光，我们也可以吃林嫂的满汉全席了。”

皇甫木木笑意盈盈地迎了上来，对冉念妈妈孙艾云说话热情，缓解了孙艾云第一次来顾家做客的不适应。“我姑姑，刚刚突然有事，等会可能才能回来，特意让我在这里陪您说一会话。”

皇甫木木将冉念妈妈迎到了沙发上坐下，送上水果。说了会话之后，冉念带着妈妈上了楼，婆婆皇甫青园打来了电话，说客厅可能太吵，让她带着孙艾云去书房里坐会，让冉念好好沏茶招待孙艾云。冉念应下了，自己下到了一楼，出了门。先前因为厨房改装，现在暂时将厨房设置到了屋外。她将水壶放到了电磁炉上，想也没有多久，就在这里看着水壶等会。手机里的电话忽然响了，屏幕上显示着顾渣渣，冉念接起来，“有事吗？”

“我听说今天妈会来家里吃饭，我尽量赶回来，可能会有些迟。”

冉念心里微暖，在对待老人的礼节上，顾斯野的举止真的没有一点可以挑剔的，他很周到，超出了冉念对他的期望值。冉念说话的语气也柔和下来，“你有事，就先忙，也不过是吃顿饭而已。”

“这可是妈第一次来家里吃饭。”

顾斯野坚持。冉念嗯了一声，挂电话的时候也格外加了一句，“回来的时候，注意安全，外面下雪了，路上滑。”

这是冉念第一次主动关怀。顾斯野在电话那头一颗心微软，温柔回应：“知道了。”

挂了电话之后，水壶也渐渐地热了起来，袅袅地烟冒了出来。身后传来脚步声，冉念回头，正好看到妈妈孙艾云站在门口，朝着这里走来。“妈，你怎么出来啦？不是让你在上面坐着吗？外面冷。”

话音刚落，“啪”地一声，走到冉念跟前的孙艾云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扇到冉念的脸上。那一巴掌，又急又狠，打的冉念整个人站立不稳，往后一退，手往后撑，正好落到了那个烧热的水壶上。滚烫的感觉刺激地冉念立刻缩了回来，紧紧抱着烫伤的手，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妈妈很少会这样气极，上一次被妈妈扇了一巴掌，还是因为沈唐川的那件事情。“你说，你当初是怎么跟顾斯野结婚的！”

孙艾云的声音又急又怒，打了冉念一巴掌，还不解气，一手哆哆嗦嗦地戳上冉念的额头。她用力地戳了一下，又一下，一边高声怒骂，“未婚先孕？啊？”

“你不听听这家人怎么说你的，为了钱！花钱如流水，要别人给你买这买那！说你跟你表妹依依一样，都是一路货色，为了钱，没有骨头一样，紧紧贴着男人！你给我说，到底是不是这样！我生你的时候没有给你骨头吗？你怎么那么贱呢！”

冉念被妈妈孙艾云这一连串不停歇的质问，弄晕了头，手上的疼，让她麻木了，呆呆地任妈妈点在自己的头上。怎么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刚才还好好的妈妈怎么会变了脸，紧紧揪着以前她从来没有过问的事情不放。“妈，你先别气，你有高血压，不能生气，注意身体。妈，你从哪里听来的？”

冉念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痛，急急安抚情绪激动过度的妈妈，生怕她刚刚好起来的身体又出问题。孙艾云气得一张脸涨得通红，胸口剧烈起伏，喘气都觉得吃力，明显是气得不轻。家里才刚刚出了孙依依的事情，现在又忽然知道了自己女儿也出这样的事情，她被气昏了头。一个女人寡居拉扯女儿，洁身自好，严格要求女儿，现在被人这么议论，还是她第一次上女婿家做客的时候，被女婿家亲戚肆无忌惮地在一楼议论，她这张老脸，还怎么摆！老冉家的脸，都被冉念给丢尽了！孙艾云见女儿一脸不知悔改，不知道愧疚的神色，更来气。“哪里听来的？”

“他们在那里说的有鼻子有眼！”

“我说当初你怎么结婚那么仓促，原来是奉子成婚。顾家和我们家明明那么多年没有往来了！”

“你没有听到客厅那些人说的有多难听，说你是山鸡想变凤凰，没有了孩子，就露出本性，挥霍无度啊！”

“冉念，你知不知道羞耻？被人在后面这么议论，你还好意思呆在这里啊？我当初怎么教育你的啊！走！回家！”

孙艾云不由分说，上前揪着完全呆住的冉念的衣服，死命拉着就往外走。一出厨房，皇甫木木正好从外面走过来，急急迎了上来，看到孙艾云刚才还和善的笑脸此刻脸色铁青，她意识到不妙。皇甫木木望向旁边的冉念更吓了一跳。冉念白皙的脸上此刻一个通红的五指印，清晰地占了她大半张右脸。“亲家阿姨，这是怎么了啊？我姑姑马上就要回来了，饭菜也马上要做好了，马上就能吃饭了，怎么好端端地突然就……”皇甫木木笑着上前打圆场，却被孙艾云皱眉出声制止了。孙艾云僵着脸，出于教养，没有大骂出声，只是冷笑，“不敢。”

“顾家的饭，我们吃不起。被人当着面，那么议论，戳了脊梁骨，我们可没有那么贱，还要带着笑脸，硬要留下来吃这顿饭不可。”

孙艾云年轻时候的性子本来就强，这么多年，因为寡居的生活，尽量与人为善，可是这一刻，气极了，说起话来句句话外有话，句句带刺，一点都不给皇甫木木情面。皇甫木木知道不妙，没有办法，只好求救似的看向冉念，可是冉念却低着头，始终不说话。“亲家阿姨，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要是我们哪里做的不好，您直接说出来。”

这亲家第一次上门做客，怎么可以就这么怒气冲冲地让人走。皇甫木木只好拉着孙艾云，不让她走，拼命说着好话。三个人僵持在门口，说话动静不小，客厅里面早没有了麻将声。一个年轻女人走了出来，脸上都是倨傲神情，居高临下地看着门口的三个人，眼神冻得如同寒冰一般。她冷笑一声，“怎么着，做了那种事情，还不让人说了吗？”

“你侄女年纪轻轻就会勾搭男人，你女儿奉子成婚，花钱如流水，住了复式楼不满足，又要了半山公馆的别墅，这些难道都是我们捏造出来的吗！”

一连声的反问，让孙艾云的脸黑的彻底。“张笑笑，你给我闭嘴！”

皇甫木木怒了，一个眼刀子刮过去，早知道今天就不应该拉她出来，这个张笑笑脾气也是爆竹一样，最近因为老公外遇的事情烦心，一点就炸。孙艾云听不下去，让她怎么反驳，孙依依的事情，她自己亲眼所见。自己女儿，现在更是垂着头，一句话都不说。她活了这么大岁数了，什么时候听到别人用这么难听的语言说过自己，怒气冲冲的就要往外面走。皇甫木木急了，根本拦不住发飙的孙艾云，又伸手去拉冉念，却被冉念反手挣脱开了。皇甫木木呆了一下，立刻进门拿了车钥匙，客厅里面那几个人见了皇甫木木进来，说话声立刻停止了。温妙坐在客厅中间，见皇甫木木拿了桌上的包，要出门，似乎是打算将已经狼狈走掉的冉念母女拉回来，惊讶地问，“冉念妈妈自己要走的，你还追去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