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轻松的星期六。　　四个人在离酒店不远的路边吃了“法国煎饼果子”作早餐。　　“法国煎饼果子”是路文涛命名的。他们在街边发现了那家小店，三个厨子在店门外的早餐摊前一字排开，正好是一个白人，一个非洲裔，一个印度裔。　　白人大叔负责卖“法国煎饼果子”，他把面糊在烧热的铁板上摊成薄饼，打一个鸡蛋在上面，匀开，加一把碎奶酪，撒一些碎蘑菇，放几片火腿肉，一折一卷，新鲜出炉。　　四个人爱上了这薄饼，天津人路文涛坚称这就是“煎饼果子”，原创知识产权属于天津卫，大家无从否认。　　他们在卢浮宫里度过了整个上午的时间。　　始建于十三世纪初的卢浮宫最初是十字军东征时期为保卫巴黎而在塞纳河畔修建的城堡，后来变成了法国国王和王后们居住的王宫，法国大革命之后，这里逐步变成了世界上最著名的博物馆和艺术殿堂之一，收藏着数不胜数的古典绘画和雕刻。　　吴锦华和老赵是做过功课的，锦华在网上搜索过关于这座庞大宫殿的一切，老赵手上捧着一本画册、一张地图，认真地对照着现实世界和纸上描述。　　路文涛曾经来过卢浮宫，他记得镇馆三宝“蒙娜丽莎”、“维纳斯”和“胜利女神”，还记得“自由引导人民”、“拿破仑一世加冕大典”等几幅名画。他本想作为东道主带大家游览，但按图索骥的老赵自然而然地变成了这队人的导游。　　任志刚悲催地被拉上了一个他没有提前收到通知的电话会议，只能戴着耳机，心不在焉地跟着走，一度缩在墙角发了个言。　　他们等着正在发言的任志刚，路文涛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吴锦华说：“老任这个倒霉孩子！比我们还要没日没夜。但是我们推动他的时候绝不能有恻隐之心，我们不舍得踢他的屁股，客户就会来踢我们的屁股！”

镇馆三宝中他们首先遇见了“蒙娜丽莎”。　　尽管这一天卢浮宫里游客不算多，“蒙娜丽莎”面前仍然是里三层外三层。游客们越是站在外层，越是把相机、手机举得高，仿佛那位妇人就真实地站在面前。　　煞风景的是画像的左右两侧各竖着一面不小的告示牌，告示牌比“蒙娜丽莎”更高、更醒目，上面用多国文字写着“警惕提防扒手”。唯恐有人看不懂，文字下面配了扒手掏包的示意图。　　逛到“维纳斯”雕像前面的时候，任志刚的电话会议终于开完了。　　他们绕着那尊断臂的大理石女神雕像前后左右端详、留影。正好来了一队成团的游客，女神像前拥挤了起来。“维纳斯”的旁边也立着一块“警惕提防扒手”的牌子。　　告别了“维纳斯”，没走几步，任志刚把手伸进自己的挎包里一伸，脸色微变。认真地在里面翻找片刻之后，他轻声对身边的路文涛说：“我的钱被偷了！”

这一天的“倒霉孩子”任志刚挎着一个挎包，包里的其它物件安然无恙，唯独夹层里面的一千多欧元不翼而飞！他想来想去，应该就是在爱与美的女神“维纳斯”的注视下被人给扒走了。　　上帝没有洁癖，人世间总有瑕疵甚至污糟。传说欧洲扒手最多的城市，第一名是罗马，第二名是巴黎，恰是在西方文明史留下浓墨重彩，如今仍给人文艺、浪漫印象的两座一千多年的名城。　　回想起与“蒙娜丽莎”、“维纳斯”相伴的“警惕提防扒手”，他们觉得报警应该是没什么用的。任志刚保持着淡定和风度，继续跟着大家欣赏馆中珍品，权当是“破财消灾”。几个人捂紧了自己的口袋。　　镇馆三宝的另一位，“胜利女神”站在楼梯的拐角。　　公元前190年前后，为了纪念一场海战的胜利，爱琴海上罗得岛的古希腊雕塑家创作了这尊女神像。　　女神像有两米多高，据说最早是站在海边石崖上。如今她立在船头形状的底座上，张着翅膀，裙裾飞扬，丰盈的身体前倾，一条腿迈步向前，既呈现着女性身体之美，又洋溢着豪情与活力。　　只可惜“维纳斯”断了臂，“胜利女神”不见了头。　　路文涛豪气万丈：“卢浮宫里我最喜欢她，看到她，我就感觉到胜利的强烈欲望！”

学究老赵从手中画册抬起头：“告诉你们一个无用的知识，她的英文名叫‘Nike’，‘耐克’的名字就是从她而来，‘耐克’商标的那个钩就是抽象了这个雕像的形态。”

他们坐在卢浮宫二楼露台的咖啡店吃了午饭。　　吴锦华望着楼下院子中间的玻璃金字塔、排队入馆的人们，抚摸着露台上斑驳的石头矮墙，对三位前辈感慨：“我是真的觉得很感恩公司这个平台，我毕业不到五年，从中东北非到欧洲，见了那么多不同的风景、不同的人，简直是我自己在五年前不可想象的！”

路文涛说：“我听到过身边很多人有这样的感慨啦！不过，我们那一批人说得比较多，现在的小孩中间，我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

“是吗？应该很多人都会这么想吧？”

“那不一定，现在很多小孩只嫌公司给他的回报来得太慢，哪里会感恩这个？我们那个时候最聪明的人要出国、要进外企，愿意来‘伟中’的大部分是笨一点、理工科的宅男宅女。来了‘伟中’，突然满世界飞，到处和人家工作几十年的职业经理人、专家切磋，很多人会感恩公司提供了这样的平台，给了自己不一样的机会。”

任志刚附和：“是啊！我们那时候容易满足，也没有想一定要赚比别人多的钱，要和这个比那个比。我从原来的单位离职，去了深圳就觉得自己是投奔热土，整天干劲十足，每年自己和自己比，今年和去年比，越比越开心！哪像现在？我们部门一个小孩，去年考评没打‘A’，打了个‘B’而已，又是申诉考评不公，又是投诉我偏心，还在公司论坛上吵吵。”

老赵说：“你们吧，这不能怪现在的小孩吧？现在社会上房价那么高、‘宁愿坐在宝马车里哭也不愿坐在自行车上笑’，公司内部又把‘ABCD’的收入差距拉得那么大，比例控制那么严，他们当然焦虑。”

路文涛说：“那倒也是，就算是像锦华这样家里条件不错，攒钱买房压力不大的，从小学到大学习惯了站在金字塔顶上，来了之后当然想样样不输给别人，想次次打‘A’、年年升级，都是从金字塔顶上下来的人，谁愿意来了之后被压在下面，是吧？锦华。”

吴锦华红了脸：“没有啦，我其实并没有很大的野心啦。不过，早几年确实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读书的时候很简单，就是分数嘛！”

路文涛问：“早几年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现在知道啦？”

吴锦华笑了，说：“现在还是不知道！但是好像比早几年要有感觉一些了。我来的第一天吃饭的时候，老孙讲‘目标感很强是很好的优点，但是如果眼睛里只有目标而错过了路上的风景，未必是一件好事情’，我一直在想他这句话。”

路文涛称赞她：“不错啊！老孙那是说给罗小祥同学听的，你记在心上了！你还知道感恩，心态不错！”

他转向任志刚：“你们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我在公司想要的就是四个字，‘事成人爽’！老任，老赵，今年我们必须继续‘事成’哈！”

午后，他们穿过杜乐丽花园，在花园另一角的橘园美术馆中看了莫奈的“睡莲”，路过协和广场上那根从埃及卢克索运来的方尖碑，逛了香榭丽舍大道，拜访了凯旋门。　　吴锦华买到了一身跑步时穿的行头。　　黄昏，他们在香榭里舍大道边小憩，等待这一日最后的节目，去丽都晚餐、看歌舞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