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下帽子!”
“她来了!”
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亚历山德拉公主心生时空错乱之感,那时候,她还没有嫁给威尔士王子,官方头衔也不叫威尔士公主,仅仅是途经伦敦,便给这座城市带来了无限的喧嚣。 那一天,数以万计的人将其当成了全民假日,舰桥街和通往黑修士桥的路都让给了行人,所见之处都是人,由于太过拥挤的缘故,汽船和公共马车甚至无法停靠。 而眼下…… 情况依旧如此。 人群中,亚历山德拉公主第一眼就注意到了米高,自从注射血清,成为一名龙脉术士以后,小伙计的身高和体型便开始了极速发育。 曾经一起在街头给人擦鞋的小伙伴,根本不敢相信这个青年就是米高,他看上去十五六岁的样子,眼神清澈,谈不上身材健硕,但绝对算得上英挺。 此时此刻,米高正在微笑着挥舞手中的帽子,旁边则放着菜篮子。 说实话,这个气质略土的乡村男孩,成功吸引了两位公主的注意。 海伦娜公主抱着亚历山德拉的手臂,压低声音,笑着说道:“小伙子挺帅。”
“没错。”
话落,两人便结束了这次短暂交谈,脸上挂起公式化的笑容,面向那些热情洋溢的友好市民。 虽然没有说话,但行动却胜过千言万语,人群中爆发出尖叫与掌声。 紧接着,鸣枪声响起。 皇家卫兵抬起枪口,朝天空喷吐着耀眼焰火。 保守估计,街头上有两百五十万居民在行走,部分是出于对王室的敬仰,部分是想凑个热闹。 谁不乐意欣赏装饰精美的街道? 到处是横幅和发光饰品,桥上的拱门也已改造完毕,白色、金色和各种鲜艳的色彩交相辉映。 最让亚历山德拉公主欣慰的是,她看到了沿途有很多丹麦国旗色调的饰品与旗帜,看来,在头衔改为威尔士公主以后,人们仍没有忘记自己来自异国,是远嫁他乡。 “两位殿下,请上马车吧。”
侍卫长小跑过来。 为了展示王室风采,公主本次出行将搭乘半开放马车,以此来向外界释放讯息—— 刺杀,终归是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王族不惧任何宵小。 而人群中,酒馆老板周天按下帽檐,只有失去理智的疯子,才会这个阶段发动袭击。 毕竟,发生过维多利亚女王被刺一案,各方面的守备力量肯定都会有所防备。 假如两位公主刚到伦敦,在数百万道目光的注视下,遭遇刺客击杀,那王室颜面何存? 正因为如此,周天决定抽身离开,暂时停止在酒馆中举行的秘密活动,等局势明朗了,再继续发展成员。 “哪个天杀的组织,竟然想不开去刺杀一国之君,害得我们也要跟着担惊受怕,以免受到牵连。”
杜泉在心里犯着嘀咕,他们确实计划过要暗杀政要,维多利亚女王也在名单之上,但绝非第一个。 一上来就搞个大新闻,不符合扮演者的利益,虽然他们不畏惧死亡,但这不意味着她们会无脑采取行动,得一步一步来,循序渐进。 眼下,不管是官方组织,还是民间侦探,亦或,诸如周天这类准备颠覆阶层秩序的人,都想要搞清楚: 那天夜里究竟是谁策划了袭击? 目的又是为何? 与此同时。 意外还是出现了。 一道狼狈的身影越过警戒线,窜到海伦娜公主身前,正当近卫准备开枪时,旁边的宗教人士立刻将其制止了。 没有超凡人士能够不经允许,而靠近两位殿下,因此,眼前这女人只是个普通人。 而公主也非常好奇,对方为什么非要执意冲破封锁线。 接着,一封信被递了过来,女人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默默等待着。 看她的样子,生活应该非常拮据,即便是这种盛大的日子,也穿得格外简陋,堪堪将身体遮盖住。 【公主,我们恳请并寻求您的庇护和力量。公主,我们就像是住在野外。伦敦的其它区域不知道我们的情况,富有而有地位的人不关心我们。我们生活在垃圾和污秽之中,没有厕所、没有垃圾桶,没有下水道,没有阴沟。 在苏豪广场希腊街的污水处理公司,只愿意为有钱人提供服务,他们不在乎我们的投诉。而集水孔的恶臭着实令人流涕作呕,所有人都在受苦,很多人病倒了,假如霍乱来临,大家都只能祈求上帝拯救。 在白教堂区,经常有可怜的女人被杀害,最近一段时间,倒是没什么恐怖流言传出了,但官方一直没有给出答案…… 公主殿下,我们请求您来调查,大家过得连猪都不如,这种对待明显是非常不公正的。 我们是您在运输者街教堂径及其它巷子里的卑微仆人。】 依靠超越凡俗的视力,站在公主车驾附近的米高看清了全部内容,他在心中叹息,同时又产生希望—— 王室与政客终归不同。 至少,在宣传之中,每一位王室成员都非常漂亮,女性是淑女,男性是绅士,可能私生活有所欠缺,但并不妨碍大局。 “我会派特使过去。”
海伦娜公主保证道,“最迟明天下午,当了解完情况,我会督促相关部门把问题妥善解决。”
一旁,通过交谈得知对方情况的亚历山德拉公主,眼眶中含着泪,她第一次知道,在帝国心脏、世间最繁华的城市,会出现这种事。 据女人描述,她的两个孩子都穿着麻袋,家里只吃两餐,而且没有任何配菜,仅有烤得很硬的面包,没什么营养。 即便如此,女人的孩子也只能吃母亲从嘴里省下来的面包皮,她得保持一定体力,去外面找活做。 “殿下,每天都在死人,那些心中带着天赐同情,忠于国家的男男女女,死了……” 在侍卫的搀扶下,女人离开。 人群中传出阵阵喧嚣,他们在讨论刚刚发生了什么,由于离得太远,四周环境又复杂,并不知道具体情况。 唯有近卫、公主本人,以及一直追随在车驾周围的米高知道,有人掀开了一层遮羞布,告诉王室直系成员: 大谈科技与文明的时代,生产力过得大幅度提升的大英帝国,竟然生活着大量穷人,即,在世界中心、首善之都,东区人民活得甚至不如石器时代的野人。 “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半开放马车内,亚历山德拉公主轻声询问,她们已经制定了一系列的行动规划,但随着小插曲出现,似乎得作出相应改动。 旁边,年纪很轻的海伦娜摇摇头,表现得颇为无奈。 相比于王子,公主确实很难在政治上有多少作为,更多的作用就是充当吉祥物,督促各部门协作。 “先派特使去了解情况吧,帮那群可怜人解决卫生问题,再尽快改善贫民窟,增加收容所的数量。”
“我相信,即便不能彻底解决问题,也能让穷人过得舒服一些。”
声音从车内传出,米高暗自点头,他觉得,能多开办一些类似褴褛学校之类的慈善组织,那就更好了,可以让穷人自食其力。 不过,在此之前,必须要那些需要大量廉价劳力、会吃人的血汗工厂给关掉。 不得不说,小伙计还是有点理想主义,假如真那么容易,历届市长和议员,早就行动起来了。 想要拯救东区居民,最可行、最平稳的做法就是引起女王注意。 纵使国家已经确立了君主立宪制,即便维多利亚是一个垂垂老矣的女性君王,但当她想要做成一件事,几乎没有做不到的。 当然,复活亡夫除外。 “公主好!公主好!天佑吾王!”
随着皇家骑兵卫队的到来,一个个身穿金色盔甲的士兵,在阳光下,绽放着光彩—— 连续两天的暴雨过后,雾都再一次晴朗起来,仿佛是上帝在预示着什么。 到处欢声雷动,乐队奏乐声响彻云霄,几乎所有人都跟疯了一样,大声叫嚷着,把帽子往天上丢: “保佑她们!保佑她们!保佑她们!”
两位公主尽力保持着矜持,她们坐在华丽的金色御用马车里,头顶的王冠闪闪发亮,挥手回应着忠诚的市民。 游行队伍中,有大大小小的贵族,公爵女爵、侯爵伯爵,还有很多战士、臣仆,大家随波逐流,跟着王室车驾离开金融城,前往西区,那里有宫殿,有体面、忠心的中产。 “我的忍冬,你若是蜂蜜,我就是蜜蜂。”
“我想从那一双红唇中吸出蜂蜜。”
警方没有禁止人群呼喊,允许人们喝得烂醉、胡闹聚集。 刚下了夜班,在摊子前吃了点东西的工人,似乎忘记了疲劳,加入了快乐游行的行列。 人们不分男女,不分老少,都涌入街边跳舞,手拉着手,口中欢唱《也许我疯了,但我爱你》《忍冬与蜂蜜》。 “喔,两地与海本相连,却被海堤隔开!”
“喔,米尔顿的英格兰,能永垂不朽吗?”
“你们是她共和国的一员,能卑躬屈膝吗?”
“这些王爵如铁生锈,谎言好似虫噬,让你们心智受损。”
“目光充满力量,好像高挂空中与天堂的太阳,来自被分隔的天空。”
汹涌的人潮中,一名身穿水手服的老人在唱歌,然后,又补充道: “我为这个国家奉献了青春,参加了数十场战役,如今却连一个高枕无忧的地方都没有,音乐声、欢笑声和礼炮声一波接着一波,害得我这个无政府主义者,想把这群人的脑袋给轰掉。”
不知该说幸运,还是还说不幸,除了几名同伴以外,没有人在意他,更没有听到这翻惊世骇俗的言论。 因为,大家都在欢庆,为女王的大度而高兴,她没有放弃伦敦。 “有太多人忙着帮某一个人制衣,才会有那么多人没衣服穿。”
周天喃喃低语,接着,转身逆着人潮向自家酒馆走去。 旁边,杜泉也是面目表情,东区人民之所以会那么惨,根子上就是因为西区人过得日子太好。 宁可举办一场盛大的仪式,也不愿让穷人吃上几顿饱饭,要知道,如果把用来搞排场的资金,拿去扶贫、救济穷人,那至少会有两万人因此而受益。 大约一小时后,贝克街变得史无前例的热闹,身穿古怪中世纪服装的队伍出现了,他们像极了马戏团游行的前导队伍。 由于太过喧闹,诊所二楼,正在互相讨论各自看法的众人纷纷停止交谈,走向窗台。 人群中,陆离一眼就看到了追随着马车的小伙计,他一手拎着菜篮子,一手疯狂摇摆,死死攥着帽子。 接着,一辆皇室马车吸引了众人的注意,上面坐着两位淑女,她们的脚夫脸上擦粉,马夫则是身穿华服。 后面又有更多的马车,乘客要么是爵士,要么是内臣、子爵与锦衣侍女。 “没想到这孩子竟然也喜欢凑热闹,平时看起来,挺沉稳的一个人。”
白宇摸着下巴,他下意识地忘记了对方在使用血清之前,仅仅是个孩子,如今只是身形拔高罢了。 “米高是个爱国者,他非常纯粹,最喜欢吃印有国旗和王室徽章的锡盒土豆。”
陆离回忆道。 “可惜,苦了咱们,要不出去下馆子,让他休息一天?”
杜克的提议很快就被通过了,大家决定等外出收集证据的杨媛媛回来,就去一起旁边餐馆吃饭。 另一边。 许久不曾露面的温斯里警官急匆匆离开白厅街,他得去一趟贝克街,邀请朋友参与一场宫廷晚宴。 因为规格很高,时间又非常紧迫的缘故,下午很早就要把确认参会的人员名单上报给王室内务大臣。 坦白来说,能参与这场盛事,往后十年都可以将其作为一种谈资。 陆离和他的朋友们之所以能够参加,完全是因为温斯里举荐,以及文森特老爷子给力。 一想到快五天没有见面,温斯里警官脸上不禁浮现出笑意。 虽然共事的时间不长,过程并没有发生多少“曲折”,但这不妨碍几人之间建立深厚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