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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对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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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时的水雾将太明湖遮得若隐若现,宛若仙子覆面纱,朦胧柔美,撩人心弦。远处时不时传来一两声鹧鸪鸣叫,夹杂着不知名的水鸟拍水之声,别有一番湖光山色有无中之景。胡老七坐在自家小院外,满是老茧的手掌捏着一杆烟枪,吧咂吧咂地抽着,脸上却带着些许愁容。胡老七近来颇为闷闷不乐,连平日里的打鱼都没精打采,时不时唉声叹气一番。这一切的缘由,皆是大半个月前,那位好心的徐公子竟在太明湖畔失踪了。陪同徐公子一起的虎娃说,他不过是在岸边解了个手,一出来便四下无人了。之后便有数艘大船沿岸搜索打捞,但转了一连好些天,却是一无所获。于是有人猜测,他是否遭人暗杀遇害了。随着时日渐久,到如今仍是不曾有半点消息,徐公子还活着的希望愈发渺茫。此事虽说与他的并无太大干系,但徐公子会去那片湖面,毕竟还是由他那块石头而起的。是以,胡老七时时自责不已,那日就该阻止徐公子去寻什么破石头。否则,他也不会就此遭遇不测。胡老七叹了口气,将抽尽的烟枪在身旁的青石上磕了磕,倒去烟灰,旋即缓缓起身,正欲进院门之内。这时,一阵马蹄之声从远处传来。胡老七抬眼望去,便见两骑骏马在大道渐行渐近。其中那骑白马的黑袍之人,他总觉得似乎有些眼熟。待那马匹近了,渐渐一张少年的轮廓映入视线。“徐公子……”胡老七兀然一呆,手中的烟枪掉了犹自不知。他心中又惊又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双眼所见。两匹骏马在离胡老七三四丈处打个转,被一扯缰绳,伴着马匹嘶鸣之声,慢慢停了下来。“胡老七,好久不见。”

黑袍年轻人扯着缰绳,冲胡老七笑着打了个招呼。这人不是徐天,又是何人。胡老七半晌方才缓过神来,支支吾吾地问道:“徐……公子,真是您啊?”

徐天哑然失笑,踩着马蹬,从马匹上翻身下来。他自是明白这些时日,对方尚未知晓自己并无大碍,是以见到他时如此模样。“胡老七,我失踪这大半个月来,给你添不少麻烦。其中有些缘由,却不方便说了,还望见谅。”

徐天冲对方一欠身,面带歉色,轻声说道。“徐公子,您这是折煞我老七了。知道您平安无事,我唯有高兴,徐公子您不必如此。”

胡老七颇有几分手足无措,但还是满是笑容,激动地回道。知晓徐天并无大碍,让他心中的抑郁顿去,暗道像徐公子这样的善心人,又怎会遭遇不测。徐天轻笑不语,随即从怀中取出一叠银票,塞与胡老七手中,然后一边登身上马,一边说道:“这是三百两银子,也是我的一些心意。你家的虎娃想习武,要花费不少银子,这就当是我资助于他吧。孩子现在正是习武之龄,切莫荒废了。”

胡老七看到怀中那叠三百两的银票,顿时吓了一跳。他刚想开口拒绝,将银票还与徐公子,怎么奈对方竟一扬马鞭,就此而去了。“虎娃这孩子是块习武的料子,让他好好练吧。”

徐天最后的声音传入胡老七耳中,便渐渐远去,消失在大道路口。胡老七嘴唇微颤,望着那远去的两骑马匹,心中泛起莫名的滋味,满是感激,眼中泛着些许泪花。许久,他朝徐天所去的方向低头磕了三个响头。日后虎娃学武有所成,定要让他好好报答徐公子的大恩情……青阳城,李家。一处亭落之内,摆着一副棋盘,两名白发老者盘坐对弈。其中一名身着紫红袍白眉老者,正低头看着棋局,手中捏着一枚白玉棋子不语。与其对弈的青衣老者则面目微冷,目光深邃又锐利,举手投足之间,蕴含着深不可测的气息。“李沧海,你莫非是无子可落不成。倒不如即刻认输,老夫也不会笑话于你。”

青衣老者阴恻恻地一笑,旋即阴阳怪气地冲白眉老者喊道。以前他的棋艺总被对方力压一招,着实憋屈。如今他在棋道之上钻研数年,出来了后便迫不及待地拉着李沧海这老家伙切磋一番。至此,二人已然对局数盘。虽每一把都是厮杀得难解难分,但最后都是他胜之一招,让他扬眉吐气,颇为爽快。白眉老者挑眉扫了他一眼,然后没好气地回道:“韩老鬼,你以为你我奈何不得你了?”

说罢,在对方那怀疑与不屑的目光中,他终是思定了,将手中的白子按在了棋盘某处。青衣老者见李沧海居然还能寻得如此一处生地,不由微愣。但片刻后,他还是冷笑一声,拾起一枚黑子,啪地一声落下棋盘。就在二人你来我往又过了数招,从一旁的侧门传来一阵脚步之声。旋即一名锦袍中年男子轻轻踏入园内,却在亭落外停了下来,并未进去。中年男子冲那白眉老者一拜,恭然说道:“后辈李啸,见过老祖。”

“何事?”

白眉老者头也不抬,声音中带着些许冰冷。“老祖,得到确切消息,那徐天小辈并未死。前些时日在梦扬郡平城出现过,现应当在回青阳城的路上。”

“嗯,知晓了。”

白眉老者却是面无表情,声音中没有半点波动,仍是平淡至极。锦袍中年男子微微一愣,似乎有些迷茫。见老祖如此平淡的反应,他迟疑了一下,不由低声问道:“老祖,要不要……派人在半路除掉他?”

白眉老者缓缓抬起头,用淡淡的目光扫了他一眼,眼中不带丝毫感情。“除去他不难,但眼下不是最好的时机。一介小辈而已,日后自有借刀杀人之时。好了,你且下去吧。”

说罢,白眉老者挥了挥手,便又低头看向了棋局。“是,晚辈受教了。”

中年男子心神一凛,忙着恭敬地一叩首,随即退了出去。“李沧海,我可是听说那小子古怪得很,能硬接小乘境界一掌,不落下风。而且……他师叔可是柳如风那个疯子。”

青衣老者却桀桀一笑,看着李沧海阴笑着说道。李沧海眉头一跳,随即冷哼一声,“韩老鬼,不必由你操心,老夫自有打算。”

青衣老者盯着对方半晌,终是露出几分讶然之色。果然是老狐狸,那小辈便是不凡,看来终究也会被其算计得死死的。就是不知,这老家伙葫芦里究竟卖甚么药了。他也未多想,又低头钻研棋局,誓要再压对方一局,好让其以后再也不敢在他面前吹嘘棋道有多不凡。亭落内,便又恢复了平静,只有时不时一两声棋子落盘之声,在四周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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