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少校的脸上被刀身的反光照得明晃晃的，他不得不拿手遮在眼睛旁边。黑黄色的脸上，一颗颜色和肤色相近，不大容易被发现的痦子在光的照耀下无所遁形——在他的脸上拉出了一个长长的阴影，让这个本来长相还过得去的老地头蛇看起来尤其的面目可憎。他旁边的几个武装警察眼里有掩饰不住的怒气，但更多的警察眼里却只是麻木和呆滞的表情。“你刚才说，你叫余晖是么？”

马少校稍微把脸别过去了一点，避免让阳光直接射到眼睛。“没错，马仕奎少校。你的记性不错。”

我把刀在右手里玩了一个刀花，插到了腰后背着的刀鞘里面，手依然留在刀把上；同时另一只手摸着武装带内侧暗藏的那些宝贝暗器。“陆司令现在方便见客么？”

马少校把自己腰带上的配枪连着枪套接了下来，作势要递给我。“我不知道身为预备役的幼隼营什么时候转为正规城防军的，也不知道余上尉你是什么时候上任的。但是本着兄弟部队之间互相信任的原则，我无条件相信。”

这老小子就站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单手托着他的配枪，朝着我的方向递了过来，似乎不肯拿着枪走进这个街区，也就是我们划定的那个“军事禁区”：“既然余上尉这么注重军规，我身为本城警察部队的最高长官，当然要积极配合。我现在想去见一下陆司令，亲口告诉他我们警察部队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重要情报。虽然露嘉，现在应该叫露嘉副营长，现在已经平安归来，但是有些信息，我还是坚持要当面亲口告诉陆司令。就算是总结汇报吧！不知道余上尉是否同意啊？另外，既然冲击司令部，殴打幼隼营低级军官的暴徒都已经在‘军事禁区’内伏法，那么余上尉，是不是可以让您的属下解除警戒了啊？”

面对着这张公事公办的脸，我一阵的恶寒。开玩笑，什么重要情报，估计是想确认陆司令有没有中毒才是真的吧。这老狐狸，脸变得真快。如果不是他当初太过得意忘形，说不定我还真的拿他没有办法。“马仕奎少校，您还真是不经夸啊。”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呵呵笑了两声。“什么意思？”

马少校没想到我来了这么一句，急忙问道。“刚才袭击我幼隼营低级军官的人，除了身后的这些个人之外，似乎还有其他人吧？”

我把猎刀插了回去，招手让露嘉过来，拿过了司令给的散弹枪。马少校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年轻人，给你一句忠告，事情不要做得太过，也不要做得太满！你以为，你就胜券在握了么？”

他把枪扔到身后的一个手下手里，空出来的右手一举，向天指了指，又指了指我脚前面的地面。“呼”地一声空气撕裂的声音传来，一阵劲风从我脸前面扫过，不知道哪里射来一颗枪弹打在马少校刚才用手指指过的地方。地上，本来排列得整整齐齐的地砖被打出了一个硕大的洞来，碎屑四溅。“狙击手！”

我的瞳孔一下子缩紧了，急忙抬头四处张望。马少校身边的那些人纷纷涌上前来，挡在我和马少校中间，防止我忽然暴起劫持他作为人质。身后的幼隼营团员们看得不太真切，以为马少校开枪了，本来排得整整齐齐的队伍分散开来，大家就近找到地方隐蔽好了，就准备还击，被露嘉一声大喊制止住了：“谁也不许开枪！就地隐蔽！”

我一身冷汗。这马少校的警察部队里面，居然也有狙击手的配置。而且这狙击手的能力不弱，信心也很强，能准确地把子弹射到马上校虚虚指过的地方。露嘉上前两步，并排站在我的身边，我用眼神示意了她几次，想让她也到后面去隐蔽起来，可是她就是不肯走。我在心里苦笑，这姑娘估计是认为自己穿了防弹衣，想站在我身边，帮我挡子弹。可是，再好的防弹衣也防不住枪弹直射，更何况是狙击枪的子弹，哪怕是警用的。如果角度合适的话，一枪把我们串起来也不是不可能的。我必须要拖住他，如果能拖到天黑，狙击手的射界会受到黑暗的影响，我未必没有全身而退的机会。可是露嘉的安全我就无法保证了。身后那些幼隼营的兄弟，尤其是两位机枪手，肯定会受到重点照顾。在人群中的马少校显得非常的气定神闲。他用手上的白手套轻轻地扫了扫身上的灰尘，慢条斯理地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余晖啊，就算你个人再强，你们幼隼营也不过是一群大螳螂，而你，也许是里面最能打的一个。可是，我的手里有黄雀！警察部队的五名特种射手就在这周围隐蔽着。我不急，可以慢慢地，一个一个地，把你们全都杀掉。你们今天一个也别想走！谁先动，就杀谁！谁生谁死，全看我的心情。”

他挥手让身边的警察让开了一些：“我不怕你劫持我，只要你一动，我保证你旁边这位露嘉小姐的脑袋会比我先开花。如果我说现在五个枪口里面有两个瞄着你们的两个机枪手，三个瞄着露嘉的脑袋，你信么？”

不等我回答，他哈哈大笑了起来：“你最好给我相信！那么，跪下来求我吧，我会保证最后一个杀掉露嘉小姐，而且会让她在享受完人生的最大乐趣之后，在快乐的巅峰含笑而终！如果你愿意舔我的靴子的话，我会在让人废掉你的四肢之后，割掉你的眼皮，让你能够活着看到这一幕，分享她的快乐！”

我的血一下子冲到了脑门，许多年前看到的一幕又在脑海里浮现。我现在已经判定，这个马少校也是那个教派的一员，他们对陆司令下的毒，还有他们对待教外女人的方式，都和我少年时候碰到的那群人非常的接近。特别是“隐藏的狙击手”这一招，是他们最喜欢玩的反败为胜的方法。上一次，在我的眼前，他们就是用这种方式挟持了一队原本占尽上风而身经百战的老武士，而后将整个村子屠戮一空，一干女子更是在药物的作用下，在那武士首领的眼皮子底下受尽侮辱后精力耗尽而死。他们是在赌，用手里并不很大的底牌，来赌对方是不是敢于冒险。往往，他们的对手都是见多识广的人，自然顾虑重重，加上他们表演得很精妙，很容积就让人着了道。可惜，我不是那么见多识广的人，偏偏见过这个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