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七巧叹了一口气，扭着头向窗口望去。雪还在下着。过了一会，用沉重、压抑的声音说：“你决定了？”

林七巧了解江邵甫，也了解古乔。威逼利诱的手段，古乔要用早就使出来了，不用等到现在。她要的无非是江邵甫心甘情愿，要他主动，要他的心倾向自己。现在看来，她赢了。江邵甫抬起他那双痛苦的眼睛看着她，似乎要从她那张彻底绝望的脸上得到些许安慰。“七巧，是我对不起你。”

江邵甫坐在沙发上，头埋进膝盖，随即便沉默了。过了一会，他才又勉勉强强地开口，“我没有想到你今天回来。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说了。”

这一段时间江邵甫一直都在为公司的事情焦头烂额，古乔总是装作无意地提供帮助，打电话的时候不着痕迹地透露给他行业内幕，在他最需要的时候雪中送炭，请自己的朋友出面给他注资。古乔做了很多事情，根本就不提条件，更没有给他任何压力。反而还给足了他面子，使江邵甫这个大男子主义者也不觉得难堪。江邵甫还是动心了。对于林七巧，他最终还是辜负了。那是彻底的辜负，因为他的爱给了另一个女人。“什么时候的事？”

牙齿控制不住地打战。原来即使没有昨天的事情，她跟他之间迟早要结束的，这个男人的心早就交给了古乔。唯一不同的是，早一天还是晚一天摊牌。“半个月前。”

江邵甫的声音有点哑，一面俯视着地毯上的花纹。林七巧突然觉得荒诞极了，这件事实在可笑，她根本无法接受，她笑了，笑得可怜。像过电影一样，半个月前的一幕幕清晰地在脑海里闪过，江邵甫根本不像移情别恋的男人，他对她嘘寒问暖，对她呵护备至。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那么早就已经爱上古乔了呢？林七巧不能相信。她走到江邵甫的身边，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语气平静而温柔，看着江邵甫的眼睛，“亲爱的，我不相信，你根本就不喜欢古乔。如果你要喜欢她的话，早就跟她结婚了。你根本就不用这样啊！当初你们都订婚了，还是毁了婚约，你不喜欢她的，即使装样子也装不来！”

林七巧极力说服江邵甫和自己，一段话说的颠三倒四无比混乱，脸涨得通红。看着林七巧，江邵甫眉头深皱，半响，开口：“我现在喜欢古乔。”

他那沉沉的声音中有那么一种不容辩驳的语调，林七巧彻底绝望，使她不得不把搭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抽回来，同时倒退了两步。两个人都不再说话。江邵甫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她。昨天晚上的事情，林七巧对江邵甫彻底失望。尤其是她深更半夜从酒店回来的时候这个男人若无其事地坐在沙发上，她下定决心要离开。可是她了解自己，她还是心存侥幸。林七巧一直在等他的解释。也许一个并不怎么高明的谎言就能把她留住。可是，她没有等来谎言，等来的却是血淋淋的摊牌。林七巧不停地向后退着，直到腰际顶上书架的边缘。江邵甫爱上了别的女人，这种感觉没有想象中那么痛苦。林七巧的一只手按在胸口上，心有些疼，在可以忍受的程度之内。原来爱情是这样的。可以像磐石一样坚固，也可以像清晨的雾气一样很快消散。“你爱古乔？你爱她什么？”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她的眼睛。有一天，我看着她，我发现她的眼睛很像我的母亲。那一刻我才发现我喜欢她的。这个女人是可以跟我相伴一生的。”

林七巧一直看着江邵甫，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她沉默地来到窗前，拉开厚重的窗帘，让冬天稀薄的阳光射进屋里。又随手打开窗，立在那里，清凉而潮湿的风吹拂着她的面孔和长发。从江邵甫的嘴里听到“母亲”两个字，林七巧明白，他们之间真的完了。因为他的母亲是因为她才去世的。这么长时间以来，江邵甫一直都在自己面前刻意回避这两个字。可是现在他不再介意了。他也不再在乎自己。况且她什么都可以跟古乔争，唯独跟江邵甫母亲有关的事情她是争不过的。林七巧快速地擦了擦眼睛的泪水，在心里告诫自己，分开了也好，毕竟她跟他本就不该在一起的，五年前是这样，五年后也没有任何变化。她的目光一直落在样子里的香樟树上，树干上落着一层白雪，风一吹，带下一层稀稀落落的雪花。“我知道了。江邵甫，真心祝你幸福。”

背对着他，林七巧咬着牙，用能做到的最平静的声音说。江邵甫听了，怔怔地回过头来，只能看到一抹故作坚强的背影。见背后的人没有动作，林七巧深吸了一口气，冷冷地说：“江先生，你可以走了。”

“七巧？”

林七巧冷淡的态度让江邵甫一时接受不了，他叫她。林七巧不由地冷笑，双手抱臂，那是自我保护的姿势，说：“有一件事江先生怕是忘了，这幢房子是我的，既然江先生已经另有佳人，你也该离开我这个破屋子了。”

江邵甫不由得浑身一凛。“七巧，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不管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一提到五年前的那件事，林七巧再也忍不住了，“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七巧，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给我提，我会尽力满足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