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晚过后，新年假期接踵而至。最近苏凌峰没有了动静，苏芊茹也没再出现过，苏韵乐得清闲，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才磨磨蹭蹭地爬起来，每每这个时候，覃亦程正擦着手将菜端到餐桌上，看见她便会招呼她赶紧梳洗吃饭。算是两人同居日子里的一点小温馨。然而这天还不等她睡到大中午，她就被客厅一顿说话的声音吵醒。睁开眼，拿过手机瞥了眼时间，才不过早上十点，覃亦程在和谁说话？心里狐疑着，身体已经率先做出行动。掀开鹅毛被下床，穿上棉拖鞋走出卧室。到了客厅，只见一个估摸着四十多的中年妇女正把一个背囊放在地上，从里面掏出口罩戴上，随后是防水手套和几块崭新的毛巾。见苏韵走出来，覃亦程迎了上去。“醒了？正好，一起帮忙贴对联吧，还有福字，吃过饭后我们去逛花街，买一些花回来迎新年。”

苏韵没有看他，而是看着那个中年妇女朝他们俩点点头，径自走入浴室，满腹狐疑。“她是我请回来的钟点工，我们有句话叫‘年廿八，除邋遢’，意思就是说每到年二十八这天，家家户户都要开始动手搞卫生，将家里脏的地方全部清除掉。”

苏韵当然听过，她好歹也是易城土生土长的人，小的时候每逢年二十八，贫民窟里的人便会挨家挨户地敲门，让每屋的人都派一个代表出来一起清洗楼道，说是除邋遢。贫民窟不比现在的小区，没有物业，楼道里脏了也要自己清洗，一年到头家家户户都忙得没时间休息，哪还有精气神去清洗楼道？也就只有这几天，所有人会不约而同地拿着扫帚拖把，满脸堆笑地清洗楼道，嘴里扯着家常。比如昨天上哪买的对联特别便宜，今天做了什么糍粑迎接过年，明天要带孩子买一件什么样的新棉袄。每每这个时候，苏韵便能体会到淳朴的邻里亲情，当然，熊孩子除外。每每这个时候，傅倾城便会悄摸着往她的口袋里塞几颗糖，说是新年礼物。再回首，蓦然惊觉时间匆匆。覃亦程没看出她的出神，自顾地说：“我们俩一年到头也没个休息的日子，难得放年假，我也不想看你忙上忙下的，所以就请钟点工了，你放心，她保管会把整个屋子弄得干干净净。”

苏韵的思绪回了过来，看着他，狡黠一笑：“不想看我忙上忙下，那你可以自己忙上忙下。”

这并不冲突。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钟点工端着一盆水出来，径自走到窗前，将窗帘全部拆下，扔进洗衣机里，一拧抹布，开始清洁。苏韵走进浴室，挤了道牙膏塞进嘴里刷牙。覃亦程尾随其后，靠在浴室门框上，看着这个没良心的女人。“你舍得看我受累？”

苏韵嘴里塞着牙刷，含糊不清地回答：“舍得。”

他假装听不懂，转身就走。“你刷牙说什么我听不清楚，赶紧刷，刷完出来帮忙贴对联，一个人贴不成！”

听着他跟小孩子似的语气，苏韵无奈地摇摇头，继续刷牙。梳洗完后钟点工已经开始擦酒柜了，屋门大大地敞开着，覃亦程正蹲在地上，往对联背面贴双面胶。苏韵走过去帮忙，把所有东西都贴上双面胶，搬了把餐桌旁的椅子走出家门。覃亦程则捏着对联，踩在椅子上，将对联比划在墙上，问着站在他身后的苏韵：“怎么样？这样贴正吗？”

苏韵道：“太高了点，矮一点比较好。”

闻言他放低了些。苏韵又说：“哎，矮多了，再高一点点。”

他只好又抬高一些。苏韵瞅着端正的对联，心生坏水，连忙说：“左边一点。”

覃亦程的手往左挪挪。“哎，过了过了，右边一点。”

覃亦程的手又往右边挪挪。“嗯，我看看，哎，怎么比刚才矮了？上去一点。”

覃亦程的手平行地往上挪。“高了高了，低一些。”

覃亦程的手正想往下挪，忽然意识到什么，“啪”地一下把对联摁在墙上，双面胶发挥作用，对联贴在墙上掉不下来。他跳下椅子回头，正看见某人笑得腰都挺不直了，才确认了心中的想法。“好你个苏韵，你敢耍我？”

说罢朝她扑了上去，伸手就往她的腰上挠痒痒，苏韵特别怕痒，他的手刚碰到珊瑚绒睡衣，她就条件反射地缩了一下身体，覃亦程顺势将她禁锢在怀中，嘴里是气急败坏的骂声，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哎……别……不、不敢了……哈哈哈……覃亦程！撒手……哈哈哈……不行……”笑到肚子疼了……“咔嚓。”

邻居家门打开，两人同时抬头，却见一个三十出头的妇人呆愣地看着他们，手中的对联掉在地上。抽了抽嘴角，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敢动。这、这不是覃少吗？怎么还和她是邻居了呢？！平日里她一大早就起来送孩子上学，下班后还得接完孩子买完菜才回家，和苏韵他们回家的时间是错开的，在苏韵搬来之前，覃亦程也是睡到大中午才起床出门，晚上玩到凌晨四五点才回家的人，两家根本就不可能碰着面，这一下见面，着实把妇人给吓坏了。孩子在家老吵吵闹闹，会不会得罪了这位佛爷……苏韵推了覃亦程一把，从他的怀中走了出来，有些尴尬地将秀发挽到耳后，旋即走进屋。覃亦程看着她瘦小的背影蹲在屋内地上，走到妇人面前，低声道：“今天你就当什么也没看见，要是出去乱说……”他冷笑了声，这笑容吓得妇人大惊失色，莫名就觉得易城的冬天好冷。此时苏韵从屋里走了出来，手中拿着几团双面胶，亲切地问：“需要双面胶吗？我们这里有很多。”

妇人瞧着苏韵手中的双面胶不敢接，为难地看看她身后的覃亦程。只见覃亦程阴沉着脸，眼中尽是警告，妇人只好僵硬着五指，战战兢兢地接过她手中所有的双面胶。“那、那什么……我、我去喊我老公帮忙贴，谢谢双面胶！”

说完，一溜烟地闪进屋内，门也没敢关。苏韵不禁蹙眉，难道隔壁住了个精神有问题的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