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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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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个失败者,不管想要什么,越追逐,它就会跑的越远。尽管一路走来也得到一些东西,可那并不是我最想要的。”

妃芸说这话的时候,尚在青春少女时期,就像预见了自己的人生,一言一语都有种抵抗失败的沮丧。可是,求之不得好像才是人生的常态。午夜梦回,孟潇在梁钟绰的怀里苏醒,一身的冷汗。她梦见了妃芸,对方的状态似乎不怎么好。轻手轻脚的起身,在客厅喝了罐啤酒,遥望黑洞洞的天空,心中的阴霾挥散不去。妃芸比她小几岁,也是在她接手衷音之后出道的,可以说是在孟潇的眼里成长起来。重要的面试,重要的晚会,重要的仪式……两个人一起走过艰难的日子,互相依靠,互相成长。然而孟潇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交心,只把她当做需要照顾,需要安抚的对象。那段日子,妃芸会不会很寂寞?“潇儿。”

梁钟绰走到她旁边,望了望天边,伸出手抚摸她柔润的发丝,眼里沉甸甸的满是温情。“还是把你吵醒了。”

“我自己醒的。”

两人相视一笑,孟潇依偎在他怀里,嗅着他身上淡淡的杏仁香味,感觉整个人都熨帖舒服了不少。罗凫提供的那条线索,的确有点用,导演承认了和死者的情人关系,但也仅此而已。妃芸仍然是最大的嫌疑人。这件事在网上已经吵翻天,如果言辞能杀人,妃芸已经在地府转了百八千回。依这种情形,妃芸就算最后能澄清,也挽救不了自己的演艺生涯。曾经在天空中夺目闪耀的明星,终究是坠落了。警察当然也在持续跟进,但线索和证据就那么多,他们也无能为力。孟潇的焦急,梁钟绰自然是看在眼里的,金钱和权势的威压下,尽管缓慢,真相也在慢慢的暴露。“走,我们去罗凫家。”

梁钟绰穿好格纹西装,突然说,孟潇刚准备去趟妃芸父母家,听到后尚在懵懂中。“为什么?”

“去接妃芸。”

“你知道她在哪?”

“我找了时苓阿姨,花了不少力气,终于定位到了具体位置。”

“所以说是罗凫做的?”

梁钟绰点点头。罗凫并没有和家族的人住在一起,而是单独在城区的一隅买了栋别墅,距离他工作的地方还是很近的,通勤方便。敲门的时候,他过了十分钟才开门,见到面前二人,挑着眉毛,一副很不欢迎的样子。“有事吗?”

孟潇简直无语了。“罗凫,别说妃芸是你的妻子,就算是朋友,发生这种事也应该有一点担心吧?”

“我担不担心关你什么事?”

“先让我们进去吧,站在门口说话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梁钟绰礼仪性的微笑,罗凫凝眉,让开了大门。姑且倒了两杯水,孟潇却完全不敢喝。“明人不说暗话,我是带走妃芸的。”

“她不在我这。”

“我挥一挥手,就有雇佣兵把你家翻个底朝天,不要让事情变得难看。”

梁钟绰冷冷的威胁道。罗凫看了看两个表情严肃的人,似乎在判断这句话的真实性。“妃芸是真的杀了人,我把她藏起来,是为了保护她。”

孟潇低低的倒抽一口冷气,实在难以接受。“可是她怎么会……”“人总有脑子过热的时候,一时失手,也不能说不可能。”

“先让我们见一见妃芸,具体的事情之后再说。”

罗凫看向梁钟绰,总觉得他今天来势汹汹,但面对他的威胁,却也无可奈何。妃芸居然,是被他藏在了隔壁的一栋别墅,中间由一个地道连着。“妃芸?醒着吗?”

罗凫打开锁,敲门问道。“想进就进,你什么时候问过我的意愿。”

罗凫有点被气到,闭了闭眼睛,睁开,扭动把手。里面的窗户被钉死,几乎每一个出口都被封闭,有些拥挤,但地方还挺大的。妃芸正在看一本讲述美学演变的书,漫不经心的抬头,连呼吸都禁不住颤抖起来。见她这个样子,孟潇的眼眶一下子红了,走过去,越走越快的抱住了还在发愣的她。“对不起,我来晚了。”

“孟潇?我不是在做梦吧?”

“这是真的,我来带你走。”

“最好不要,妃芸已经是个杀人犯,情绪上……”罗凫开口阻拦。“放狗屁!”

妃芸突然激动起来,就像所有的委屈集中爆发,猛的泪如雨下,咬着后槽牙死死的盯着罗凫。要不是孟潇拦着,她可能已经扑打上去。“我才没有杀人!这一切肯定都是搞得鬼!”

“不要血口喷人……”“妃芸没有血口喷人。”

梁钟绰终于揭开一切,默默的站在他面前,挡住了背后的两个女人。“导演是主犯,你怎么说也是个从犯。 ”“空口无凭,证据呢?”

“导演的大儿子和死者私通,死者曾经交给他一份录音,里面就是你们的犯罪计划。”

“哼,我为什么要杀人?而且还把罪名栽赃到自己妻子身上?有谁会相信?”

罗凫一副无惧无畏的样子。梁钟绰笑了,“这就是你的自信来源?人证物证我搜集的不少,现在应该都在警方手里。希望你在监牢里也能这么有信心。”

就很无语,一直到开庭判刑,孟潇都想不明白罗凫的脑回路。做这些事有什么意义?“对他来说,当然有意义。”

站在夜晚的大桥上,妃芸戴着鸭舌帽,眼袋一层叠一层,面朝江河无力的说。“我成了过街老鼠,就可以成为他的宠物,从早到晚都待在他的视线里。”

“是因为占有欲?”

“他是个偏执狂,可惜我没有一早发现,你也没有告诉我。”

孟潇心里一惊,赶紧解释:“我和他本来就没什么交流,对他没什么了解。更重要的是,我一直以为你和他只是暧昧关系,还没有到要考虑对方深层性格的地步。”

“也是,是我自作孽。”

“别这么说。”

妃芸摇摇头,笑的很惨淡,大桥的灯光映衬着那种绝美的脸,呈现出电影般的质感。“一开始觉得他迟钝沉闷的样子很可爱,慢慢的感受到他的绅士和有担当,交往的时候,是真的很开心。一个月见一次面,只要看到他就觉得幸福,并且能感觉到,他也是同样的幸福。”

“知道吗?那时候我还暗想,自己要比你幸福,很顺利的和互相喜欢的人在一起,现在看来实在可笑。”

“隐婚是我所要求的,因为会对事业造成影响,他答应的有点勉强,我软磨硬泡,终究还是同意了。结婚后,两个人还是保持恋爱时期的见面次数,但他表达不满的次数越来越多,我只是一个劲的叫他等,却也没说等到什么时候。”

“终于两个人大吵一架,他觉得我不爱他,我觉得他不体贴,就不再见面。之后,事件发生,他把我掳走关了起来……”孟潇原本提着心脏,静静的听着,她停了,转头,看到她捂着脸抽泣。这段感情,谁也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最后罗凫被判处有期徒刑五年,毕竟没有亲自动手,只是从犯,他也没有上诉,而是老老实实接受了。导演被判无期徒刑,正在要求上诉。不管是内心意愿还是客观条件,妃芸都不可能回到娱乐圈了,她决定去青海做公益,让空旷的天地来承载自己的失落和痛苦。临走前,她去见了一趟罗凫,两个人都很平静,像是心意相通的老友,而不是以一种惨烈方式离婚的前任夫妻。“五年并不算长,可能会有点煎熬,你就当是对死者的忏悔吧。”

“我的兄弟姐妹是不是已经把云天制药分割的干干净净?五年后,我还拥有些什么?”

“那我呢?”

妃芸挤出个笑容,“演戏已经融入我的生命,现在剥离开来,我不知道后半生还能做些什么。这一切,本就是你酿成的苦果。”

罗凫定定的望着略有些激动的妃芸,十指交叉,说:“或许,我们不该在一起。”

“以你这种病态的占有欲,不管和谁在一起,都不会有好结果。”

“倒也没错,我本来,就不该出生,也不该活下来。”

罗凫是一个私生子。他的母亲,公开的侍奉着爸爸和爷爷。后来,他们三个死于一场车祸。妃芸走之前,留下一张浸有泪渍的纸条,揉的皱皱巴巴,但字迹依稀可以辨认:你曾爱过我,你曾属于我。我曾爱过你,我曾属于你。这是世界上最肮脏的欺骗,最伟大的幻觉。罗凫哼笑一声,本来想丢掉,又看了看,然后,小心的放进衬衣口袋。孟潇送别妃芸的时候,流了快有一公升的眼泪。“真的决定了?我们其实可以再拼一把,说不定可以把危机变成转机……”“孟潇,我累了。”

妃芸握着她的手,坦诚的说:“对演戏厌倦,对美丽厌倦,对每天都要见到陌生人厌倦。寻找人生的新坐标一定会很难,可我觉得,这才是人生的转机。”

这次事件对妃芸的影响很大,各个层面上来说,都是这样。“真的为我好的话,除了祝福,什么都别做。”

孟潇泪眼婆娑的望着她,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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