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可。”

他缓步上前，蹲下身子按住她的肩膀：“你还能起来吗？”

宋栀可涣散的目光终于凝到了他的脸上，恍惚着，又掉了眼泪：“阿厉，阿厉！你不会离开我的是不是？”

他眸子一缩，叹了口气：“你先起来。”

唐安安压低了声音，覆在宋青屿的耳边道：“黎弋回来了。”

宋青屿微微愣了下，皱起眉头看向厉泽渊。“你说话！”

宋栀可已经濒临崩溃，死死地攥住他的胳膊，用力地仰起头看他。而厉泽渊依然无法说出口，只能安慰道：“我们先回去处理一下你的脸好不好？”

宋栀可睫毛颤颤，大脑放空了下，忽地抻起脖颈去吻他的唇。在两边接触的瞬间，他倏地别过脸，柔软擦过唇间最后停在了耳垂边。宋栀可的心一下子空了，空的难受，像是千万只小虫子啃食心脏一般，咬得牙龈酸痛，痛得呼吸不能。“你还是选择她？”

宋栀可忽然安静了下来，淡笑着松开了他的胳膊。她突然的冷静反而让厉泽渊更加的担心起来，他急忙扶住她的肩膀，放低了声音：“乖，我们先回去，等你冷静了我们再好好谈。”

“厉泽渊你知不知道？”

宋栀可眸光是决绝，是绝望：“黎弋姐姐她回来了？”

厉泽渊眸子一缩，眼底快速闪过一丝欣喜。她被刺痛了眼睛，急速错开脸。“不对，你怎么知道的？”

厉泽渊调整了一下情绪，又皱起了眉头。家里管家和保姆都在盯着，房间也被他上了锁，她住在6楼，更不可能从楼上跳下来，电子产品一律没收，除非是有人帮她，不然她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宋栀可稍一作想就知道了厉泽渊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她爱了他这么多年，了解他比他自己还要清楚，他的一个眼神，都能完整准确地递交给她信息。她活得如同他肚子里的蛔虫一般，而地位却不过是一只卑微的蛔虫。世界可真是不公平。黎弋家里做了那么多的错事，却得到了宋青屿的原谅，如今混的风生水起，她黎弋还有厉泽渊爱，还能在外面游荡这么多年！而自己呢！明明什么都没做，可什么都没有了！凭什么！凭什么！黎弋！我恨你！唐安安，我恨你！我恨你们所有人！她气到极致，却反而流不出一滴眼泪，只管着眼眶疼得欲裂，喉咙疼得发紧，连声音都沙哑的不成样子。“你想知道是谁带我出来的吗？是黎弋！是你最喜欢的黎弋！”

她一把推开了厉泽渊，刷的从地上爬起来：“是她让我赶过来，是她让我当年指认出来你们所有的罪！看到外面的那些记者了吗？都是她帮我找的！”

宋栀可咧唇一笑，踉跄着往门口走：“厉泽渊！从今天开始，我和你不再有任何的关系！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厉泽渊懵在了原地，好像掉进了一道无底的深渊。他目光直直看向对面，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可他明明看到了，学生时代，她回眸一笑，温温柔柔地唤他“阿厉”，她牵起他的手，紧张的小脸酡红。逃生训练里，她差点踩空被自己护进怀里，惊诧之余，忽然仰头吻上自己的喉结。她的一瞥一笑，她的嗔痴怒骂，她的每一根头发丝都记忆犹深。但怎么……会是这样呢？屋外响起了不明所以的喧闹声，一遍一遍打击着他的耳膜，恍惚之中有人在唤他阿厉，声音好像是她又好像不是。叽……忽然的一道尖锐的噪音划破泼墨黑夜，只听得一声沉闷的重感，厉泽渊如同刚从睡梦中醒来，急切地起身蹦向屋外。但，迟了。厉泽渊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不远处倒在血泊之中的黎弋，耳膜嗡嗡作响，一颗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又忽地停滞住。浑身的血液倒流了般，从头顶到足下，都疼痛难忍。宋栀可跌坐在原地，脸上沾了血迹，不住地喃喃：“不是我，我没有！我，我，我，怎么会这样！”

厉泽渊已经没了心思去注意宋栀可。他现在眼里只有黎弋，心里也只有她。他快速地走过去，拨开查看伤势的旁人，看着黎弋躺在血泊中动弹不得，只有微弱的起伏能让他确定还在活着。有人唤：“赶紧抱她去医院！”

他摇摇头，缓缓上前，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又怕碰到她会加重她的伤势，连移动分毫都不敢，眼眶浸满了泪，然后一滴一滴往下淌。“黎弋……黎弋你看看我？”

他放轻了声音，不敢吵醒她紧闭的双眸，又担心她就这样永远地沉睡。他日思夜想的人，好不容易回到了他的面前，却没想到是用这个方式看到。厉泽渊想怒吼，想哭泣，可他却无措的如同婴孩，什么都做不了。如果这是电视剧，他还能抱抱她，可现在他却什么都不能动，他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不能将戏和现实混淆，可眼前就胡乱就模糊了，现实和记忆互换，他似乎听到了一声“咔！”

接下来，救护车赶到，他急忙随着一同上了车，坐在她的旁侧，看着别人给她做急救，看着她艰难地呼吸，看着她的生命体征慢慢减轻。“黎弋，黎弋你看看我！”

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唐安安和宋青屿也愣了住。难以置信地看着救护车快速驶远。刚刚一切发生的太快，她只记得宋栀可出来的时候遇到了过来的黎弋，宋栀可怒吼，宋栀可谩骂，然后将黎弋推进了车流。一切如过马灯，一闪而过。唐安安腿上发软，堪堪拉住宋青屿才稳住了脚步。而宋栀可就没这么好过了。她双目涣散，意识像抽离了一般，一直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唐安安和宋青屿交换了眼神，缓缓走向宋栀可的面前。“宋栀可。”

她凛住脸唤她。宋栀可低着头，不知道在做什么。“你起来吧。”

她又唤了一声。她沉默着，一直低着头，手戳到地上，好像在画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