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是好几个裹得黑咕隆咚的男人，猛一看吓得艾瑶心里一颤。“什么时候行动？”
说话间众人摘下头套，其中竟然有一个蓝眼睛高鼻梁的女人。剩下的三个男人都留着蜷曲的大胡子，几乎遮住了半张脸。只是依稀可以看出来一点亚洲人的影子。“今晚。”
战皆克淡定地说着，接过他们递过来的头套，袍子，直接给艾瑶套上。惨淡愁云遮住了稀薄的月亮，艾瑶一行人鬼鬼祟祟地从漫天的荒野里爬行着，尽管已经将动作放得非常轻微，还是不时扫动着草叶。他们在一处铁丝网前面停下来，一个大卷毛利索的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电子仪器按在上面，接着咔咔几下，直接掏出个洞来。钻进去之后就进入了探照灯的搜索范围。“这里每五个小时就有一次三分钟的空岗，当我数到一的时候，你就往那个方向疯狂地跑。”
战皆克指着一片黑暗的远处说道，艾瑶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等待他一声令下，立刻飞奔出去。只是还没跑到目的地就被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绊倒了，艾瑶忍着疼想要爬起来继续跑，却在看清了是什么绊倒自己后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杂草丛生的地方有一块用细沙填满的空地，一颗人头孤独地眺望着，脸已经凹陷，眼皮已经被乌鸦啄食，只剩下蓬乱的头发和不屈的头颅。艾瑶惊慌地看着它，双手双脚并用，在地上疯狂往后退着。一阵风吹过来，那颗头颅微微一动，接着就毫无预兆地整个跌落下来。就像是承受了太久的压力，终于得到了释放。两颗风干的眼珠也脱落下来，吓得艾瑶差点没大叫出声，如果不是战皆克死死捂住了她的嘴。“别害怕，这是因为你刚才踢到他了，他的头才会掉下来。不是闹鬼，别担心。”
战皆克低声解释着，低头一看手表，已经没有时间了。换岗的空隙已经结束了，如果再等，要五个小时，而且这里也是探照灯会关照的地方。战皆克按住艾瑶的头，两个人趴在了地上。艾瑶仍然惊魂未定，急速的喘着气，大脑里一片空白，目光却慌张地四处乱看着。这块巨大的草丛像是得了斑秃，不时地就有几个地方是一片寸草不生的细沙。不知道有多少人头埋在这里，他们是谁，又是因为什么死亡，永远不得而知。死亡是一双赐予恐惧的手，紧紧扼住艾瑶的咽喉，无论她多么努力地喘息，都觉得呼吸困难。战皆克的唇忽然覆在她唇上。艾瑶的瞳仁瞬间瞪大，抬手就要给他一个耳光，却被人捏住了手腕。“别出声，我可不想让你也成为其中一个。”
战皆克指了指那些人，大手轻轻为艾瑶按捏着头部和太阳穴，又将一颗糖喂给她。一片清凉的感觉从舌尖到脑颅，艾瑶按着战皆克的指引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终于勉强安静下来。“抱歉，连累你了。”
艾瑶小声说道，她本来已经经历过死亡的自己可以无所畏惧，结果却发现恰恰相反。正是因为深知生命流逝的痛苦，她此刻才如此惊惧惶恐。“听着，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你必须冷静下来，像你当初带着厉九渊的人阻挡我的人一样，我需要你的冷静。”
战皆克定定地看着艾瑶的眼，直到她眼里只剩下一片冰凉。“我可以。”
艾瑶瞬间冷静下来，脑海里是那一滩血迹和死去的自己。“这个你拿着，一会儿我就伪装成士兵，而你是那个被上供的女人。你知道吧，这些特殊组织会从周边抢来一些女人。你会挣扎着被我扔进去，找准机会把这个贴在桌子或者其他地方，我就救你出来。”
战皆克认真说道，说话不紧不慢，整个人非常冷肃。探照灯在他脸上一扫而过，那道白光映着他，显得别样的帅气。不同于厉九渊的尊贵，他是实打实地经历过苦难，是真切的硬汉。艾瑶伸手为他摘下那颗小小的草籽，抹掉那些不知何时蹭到脸上的土。“放心。”
她低声回应，一只小手紧紧握住了战皆克的大手。这一刻，她们生死与共。“我冲进去救你之后，会让他们掩护你，不惜一切代价。”
战皆克松开了艾瑶的手，原地一个打滚，猛地站起来，将正准备撒尿的一个士兵拖倒，一拳将人打昏扒掉衣服。把他完全绑好之后战皆克飞快地换了衣服，抬手“啪”一下打在她脸上，一个鲜红的印记立刻浮现出来。战皆克正要伸手去弄艾瑶的头发，后者一脸冷漠地抬手制止了。“我自己来。”
艾瑶说完疯狂地用手抓了抓头发，又嫌不够，把头发上下摇晃得跟杀马特似的。她还觉得不够，伸手在自己身上使劲拧了一下，眼泪瞬间从眼眶里逼了出来，艾瑶一脸冷漠地自己把自己裹好了。“走吧。”
战皆克愣了一秒，二话不说扛起艾瑶，后者非常配合得踢腾着，挣扎着，声嘶力竭地喊着，直到被人一下甩到营帐里。“老大，路边抓到的女人。”
战皆克叽里咕噜地用当地语言说着，艾瑶透过袍子的缝隙往里看去，帐篷里陈设非常简单，老大穿着一身白袍子，胸前带着一个奇怪的徽章，拿起一把锐利的剑挑开袍子。在看清艾瑶的脸时，男人笑着丢给战皆克一块金子，挥手打发他走人。屋里只剩下两个人，艾瑶看着那距离自己咽喉不足十厘米的剑，安静地没有动作。那个白袍远远地用剑将艾瑶身上的袍子划开，如果不是贴身穿着背心热裤，现在艾瑶已经一丝不挂了。她只是木然地站在那里，并没有任何动作。直到剑尖指着她的喉咙，她也没有露出一丝惧色。“我听说……”一个突兀的男声忽然打破原本的平静，艾瑶回过头，和同样震惊的厉九渊对视了一眼，只是一闪而过。两个人连眼神都没有交流，他就这样径直走到白袍身边，而艾瑶也若无其事地回过头。好像从不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