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串牛肉的时候，陈霖终于来了电话。陈意差点喜极而泣，这是一般的电话吗？这是救命的号角啊！“哥——嗝。”

陈意捂着手机，一脸惊恐，她说了什么？好在他们这边很吵，陈霖也没听清楚，就以为陈意叫了两声哥，答应一声，然后说道：“你和程总监在一起？你们在哪里？为什么程总监不接电话？”

陈意看到程沐正在专心致志地和面前圆不溜秋的章鱼小丸子作斗争，斗着自己颤颤巍巍的狗胆点了一下程沐的手机，“飞行模式。”

陈霖：“…”程沐的操作确实骚到了打电话的两个人，兄妹二人一时相对无言。“咳…那你们现在在哪里？”

“大学城那边的巷子，吃烧烤呢——我已经快要吃吐了，未来这一年都不想见到烧烤。”

陈意顿了一下，“还有华夫饼、章鱼小丸子、爆浆鸡排、烤冷面。”

陈霖头疼地阻止了她的报菜名，“你把程总监拖在那，我和言总马上过来。”

陈意刚挂了电话，程沐就看了过来，“陈霖？”

陈意狗腿的点头。“吃饱了吗？”

陈意疯狂点头。“那就走吧。”

程沐看着桌上剩下的烧烤，招招手，“打包。”

而后她回头看着陈意，“不走？”

陈意结结巴巴，“程老师，这个这个…”“陈霖让你拖住我，你就拖？你傻吗？”

程沐冰冰冷冷说出口。转身就走，陈意只能跟上。却在巷子口看到程沐把打包的烧烤和剩下的华夫饼、章鱼小丸子都给了路边牵着狗的老人。好像她脸上的难过和悲伤都是陈意的幻觉，穿着七公分高跟鞋踩过坑坑洼洼小吃街的程总监又恢复了自己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高贵冷艳的表情，径直上了车。陈霖刚被言遇诚捉上车朝大学城开，就接到陈意抖抖索索的短信：哥，程老师走了。陈霖：“？？”

什么玩意，不是让你们多吃一点的吗！陈意：“已经吃撑了…所以程老师带我走了。”

陈霖看着旁边言遇诚冰雕一般的脸色，咽咽口水，“去哪里了？”

“不知道。程老师没说，她带着我在兜风。”

神特么兜风。陈霖干脆发了定位，“你把实时位置发给我。”

陈意这边还没来得及发出去，就被程沐一手拿过了手机。“实时定位？”

程沐冷笑一声，发了语音过去，“陈特助，科技应用玩的挺好的啊？”

陈霖听到程沐凉凉的语气，真的很想一口气憋昏死过去，起码这样不用架在程总监和自家总裁中间里外不是人。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程沐那边就又传来了几条语音，“大晚上的，你也别再外面晃悠了。”

“人呢，我是不会见的。”

“我又不是没脾气是吧？”

“我知道言遇诚在你旁边。”

“这就没意思了。大家都是成年人，搞什么这一套啊，情深深雨蒙蒙山无棱天地合啊？”

程沐的嘲讽声在夜色里像是冰镇的泉水，清清灵灵，但是就是冻得人连心底都是透心凉。是程沐特有的一贯的慵懒而无所谓的音色。陈霖听得不多，但是每一次程沐不开心怼人的时候，他倒是都能听到这样的声音。那一股无所谓的语气能让人恨不得把电话那头的人拖出来打一顿。陈霖简直不敢转头，因为言遇诚的浑身的冷意感觉已经快要把他冻僵了。“我让你们回去，但是回不回去呢，反正也随便你们。定位什么的，就别想了，好吧？”

程沐悠悠闲闲的说完，然后顺手关了机。颇为遗憾地对陈意说道：“要不是你的手机，可能我就学别人电视剧的主角，把手机丢出去了。”

“多帅啊，挥金如土，潇洒自如。”

陈意：“…”不敢说话。言遇诚的面色能够滴出水来。总是这样，只要程沐有什么不开心，第一个反应绝对不是找他诉说委屈，而是要么自己解决，要么就是自己找人去兜风，去换心情。反正能不找他，就绝对不会找他。陈意也好，苏意也好，甚至哪怕拉着周西泽，也不会找他。他呢？要么只能去哄，要么就只能找了林启之之后去哄。言遇诚心中升起一股烦躁。什么时候，这个女人生气了委屈了不舒服了被欺负了的第一反应，能是找他？陈霖眼观鼻鼻观心，等他再次给陈意那边发消息的时候，却是没有回复了。言遇诚“嘭”地一拳砸在了车窗上，车里没放音乐，这一声分外的清晰。“言总，我们…”陈霖觑了觑言遇诚，没敢把话说完。言遇诚脸色铁青，“跟着走。”

陈霖闷声跟着刚才陈意发过来的消息，沿着江边开去。兜风嘛，那肯定是江边的。然而他们的兜风，显然不是陈霖以为的沿着江边兜风。在陈意发现程沐跟人杠上之后。“你不长眼睛啊？”

黑色保时捷上下来一个穿着银色羽绒服的人。“你不长脑袋？”

程沐开着车窗，一脸不屑。“你他妈怎么说话的？”

“你他妈怎么做猪的？”

“你给我下来！”

羽绒服炸了，被气得半死。“你给我滚开。”

无论对面怎么说，反正程沐就是抱着双肘悠悠闲闲的不肯下车，还每次都拿羽绒服的台词膈应人。程沐车速本来也不低，加上心情不好，自然是不会让人的，结果这个羽绒服，偏偏在晚上还想着插队加塞，从右边想超程沐的车，程沐反手别了过去，结果当然是撞上了。程沐是越野车，结果对面是个小跑车，越野自然比跑车底盘高，所以程沐的车就擦挂了一点点油漆，但是对面的保时捷却是车灯都裂开了。羽绒服指着程沐，“你给老子下车！你撞到我车了你想走是吧！”

程沐翻了个白眼，“你撞我车了你以为我没行车记录仪吗？”

“你先下车！”

羽绒服不依不饶，打着电话，“喂，我车被撞了，在江边大桥，你们快点过来！”

说着就拦在程沐车前，不让程沐走。程沐嗤笑一声，“叫人是吧？”

“可以。”

她猛地打燃火，半踩着刹车，越野车在这样的情况下，轮胎摩擦着地面，发出呜呜的声音，轮胎还在打转，仿佛随时准备起步。羽绒服咽了咽口水，强撑着声音，强硬的说到：“想走是吧？刚刚不是很凶吗？来来来，我看看你敢不敢！”

程沐刹车一松，越野车“轰”的飚了出去。“啊！——”陈意尖叫一声，捂住自己的脸瞪大了眼睛。程老师在做什么！程沐猛地踩下刹车，车在羽绒服膝盖前不到一掌的距离停下。羽绒服甚至能感受到越野车前引擎盖发出的震动，还有因为剧烈刹车而喷出的热气。气体碰到寒冷的空气形成了一层白雾，弥散在车前。程沐拢了拢头发，打开车门下了车。“叫人？”

“碰瓷？”

“不是很能吗？”

程沐嗤笑一声，昂着下巴，“这一副从坟堆里爬出来的脸色是什么？”

“还魂了不适应？”

“清明还没到吧就出来得瑟？”

“长了一副猪脑子偏偏还像个人，不知道建国后不能成精？”

“猪精也不行。”

陈意颤抖着双腿，趴着车门好歹支撑住了自己的身体，没有一个趔趄直接跪在地上。但是羽绒服就没那么幸运了。程沐话还没说完，羽绒服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白着脸像是见鬼一样的看着程沐。陈意哆嗦着手，从程沐的方向盘上拿回了自己的手机，手抖得仿佛不知她自己的手。“程老师在江边大桥。”

“撞了人。”

陈意颤抖着手发了过去，还想解释一下其中的缘由，但是确实没有力气了。经历了这样一场刹车，陈意觉得自己手心都是冷汗，浑身脱力，只能靠着车门，喘着气，告诉自己不能慌，不能怕。陈霖看到消息的一瞬间就瞪大了眼睛。这祖宗怎么就那么能惹事。“我来开。”

言遇诚自然也看到了，沉着声音说道。陈霖握着手机，在看到陈意信息的下一秒，就联系了医院和警察局，还联系了公关部门。言遇诚开车，他自然是不敢看窗外的。上次也是找程沐，言遇诚开车硬生生让他这个自诩老司机的人下车想吐。这一路上言遇诚脸色阴沉如水，但是紧握方向盘的手却连青筋都看得到。紧抿的嘴角和眼神里的怒火都昭示着男人的心情。夜晚，一辆黑色的宾利在主干道上呼啸而过，从东边到西边的江边大桥，竟然只用了不到十五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