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墨赶紧按住了席夜霖的肩膀,心底不禁觉得,这个席夜霖是真的很不让人省心啊。他现在真的很想找一个比较擅长面对这种场面的人,来帮他跟席夜霖说清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脑袋传来了撕裂般的痛意,席夜霖花了好一会儿的时间,才从这份痛中缓过来。缓过神来的他,倒是冷静了许多,可是那双眼眸却空洞得让人害怕。安墨更害怕的就是看到他这副不言不语,好像马上要世界末日了一般。不,哪怕是真的要世界末日了,席夜霖估计也不会流露出这么绝望的表情。会让他流露出这种表情的,在这个世界上,也就只有鹿小眠这个女人而已。“能不能告诉我,你现在在想什么?”
安墨认命一般的在席夜霖的身旁坐下了,耐心地询问道。他不仅得当席夜霖的外科医生,现在还兼任起了心理医生。“命运终究还是没给我这样的机会吗?”
席夜霖丢出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这可把安墨给吓坏了,他马上伸出手去探了探席夜霖的额头:“ 你在说什么胡话啊?你要不要看看我?你现在还认得我是谁吗?又或者说,你还记得你自己是谁吗?”
他见过太多在悲痛中,逼着自己遗忘了所有人的病例,他很怕席夜霖也会突然丧失了记忆。“我什么都想起来了……”席夜霖的情况完全相反,经过这次的事件,他没有失忆,而是奖丧失的记忆都找回来了。安墨微微一愣,他试探性的问道:“你是说……从你出生到现在的记忆,你都找回来了?”
他当时给席夜霖想了许多办法,也没能帮席夜霖找回记忆,没想到现在,因为一场意外全部找回来了。席夜霖继续目光空洞的盯着自己的被单:“我想起那一年,我是怎么把鹿小眠给推开的,我也想起那一年她受了多少的委屈,又是抱着怎样绝望的心态离开这里的。我很想利用自己的后半生去对她好……但为什么命运……又跟我开这样的玩笑?是在惩罚我不懂得珍惜吗?”
安墨这才听明白了席夜霖刚才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他颇为心疼的看了席夜霖一眼:“夜霖……她是你爱到骨子里的女人,这样的消息对于你来说,一定很难接受,但你还是得让自己振作起来。毕竟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不少关心你的人,你总不能让大家为你操心吧。”
“真的找不到了吗?”
席夜霖像是不死心一般,又问了一遍。“苏靳阳当时在国外找了不少的关系,就是怕你难受,可这都找了七天……就是没有她的踪影啊。警察也说,就算还能找得到,那也只能捞的到一具腐烂了的尸体……”安墨在说到后半句话的时候,甚至不太敢去看席夜霖的双目,连他也觉得这样的事实真的过于残忍了。尸体这两个字,犹如一把尖锐的刀子,直接将席夜霖的心给剖开了。他没再说话,但放在被单上的双手却是一点点的攥了起来。起初安墨还没注意到,直到他嗅到了一股血腥味,而且他还看到了被单上晕染开的一抹红,他才注意到席夜霖的手掌心出血了!他赶紧将席夜霖的手掌给扒开了,一副操碎了心的表情:“你疯了吗?怎么能这么用力的把指甲往自己的掌心去抠?你看……这都出血了!”
安墨横了席夜霖一眼,然后就转身去找消毒水跟棉签,还有药水这些东西了。席夜霖却好像完全察觉不到痛一般,仍旧如同一尊雕塑一般,安静的坐着,然后说着不温不火的话:“我只是想试试看,如果痛到了一个极致,这场梦会不会醒。也许这只是……我做的又一场梦罢了。”
“我现在可以非常直白并且明确的告诉你,这不是梦!现在的你,已经回到了咱们这座城市!目前你所听到的,所感受到的,全都是最真实的!”
安墨真的担心,这个男人还得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他帮席夜霖的掌心上了药水,药水渗入血肉的时候,应该很疼。安墨光是看着这被席夜霖抠得血肉模糊的掌心,他都觉得疼,但席夜霖在他帮他包扎的过程中,却表现得异常冷静跟淡定。也许,是因为心底的痛,早已经超过了掌心的痛,所以他才会无感。好在后来苏靳阳来了,安墨才觉得自己总算能松一口气了。苏靳阳看到席夜霖终于醒来了,他的情绪也很复杂,一边自然是为了席夜霖醒来而高兴,另一边他当然也能理解……席夜霖现在的心情。“鹿小姐的事情,大概安医生也都告诉您了吧?”
苏靳阳小心翼翼的问道。“嗯……”席夜霖轻描淡写的吐出了这么一个鼻音,然后他便问道:“能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吗?”
虽然席夜霖的外表看起来无比的淡定,然而这种时候表现得越是淡定,就越是容易让人担心。注意到苏靳阳眼底的犹豫跟担忧,席夜霖又说了一句:“你放心吧,我这条命是安墨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救回来的,我还不至于想不开。”
“那您……先休息一会儿吧。您现在有想吃的东西吗?我让……让厨师去准备。”
苏靳阳也快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跟席夜霖沟通了。“我什么都不想吃。”
席夜霖这会儿已经躺下了,双目略有些疲惫的闭上。“好的,那我先出去了。”
苏靳阳正打算走出这间房间的时候。席夜霖却又喊住了他:“给我准备一碗……海鲜面。”
他突然好想念鹿小眠当年给他煮的海鲜面了,虽然没什么料,可是那味道却让他时刻惦记着。他还记得,那一次他在殡仪馆给爷爷守夜,鹿小眠亲手做了海鲜面给他带过来了,但他却很无情地将海鲜面给打翻了。而现在……他哪怕是想吃,也吃不到了。“好!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苏靳阳听到他愿意吃点东西,心里头也跟着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