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周妙瑾的角度只能看见林小可低垂的脸部侧面，此刻听了周妙瑾的话嘴角抿直，脸上露出些许难堪之色。又沉默了一会林小可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抬起头直视周妙瑾的眼睛，眼眶有些泛红，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病态的嫣红。“妙妙，我怀孕了。”
林小可在说出这句话后紧绷的身体像是一下子放松了下来，神色有些释然，随即却又略带紧张地等着周妙瑾的反应。“是谁的？”
周妙瑾的反应略显冷淡，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只有眉心不易察觉的蹙了蹙。周妙瑾对于现下社会的情况也算比较了解了，虽然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婚前失贞已经是很常见的事了，但是怀孕过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林小可却没有回答周妙瑾的话，她手里的化验单早已经被攥的皱巴巴，她低着头回避周妙瑾的目光，明显不愿意回答孩子的父亲是谁。“……好吧，不告诉我也可以，那你打算怎么办？孩子肯定是不能留的，你现在还是学生，怎么也不可能把孩子生下来，即使不说你的学业问题，你父母肯定也不会让你生下这个孩子的。还有，他知道你怀孕了吗？”
周妙瑾此刻在脑海里努力回想林小可周围有哪些过从甚密的男生，但是努力一番无果后，便颓然地放弃了。“……他不知道，我也没有打算告诉他。”
林小可小声回道。“什么？”
周妙瑾不禁提了声音。林小可似乎是因为周妙瑾突然提声吓了一跳，猛然抬头四下看了一眼，发现人们都在各自忙着自己的悲欢苦痛，没有人注意到这边，这才舒了口气。周妙瑾见林小可的反应，也知道自己的反应有些惹眼了，飞快梭巡了下四周，目光重新落回林小可身上。“为什么？孩子也有他一半的功劳为什么不让他知道？难道所有的事情你都打算一人承担？”
周妙瑾深吸了口气，双臂抱在胸前，努力压抑心底快要满溢出来的愤怒与……恨铁不成钢。“这本来就是我一个人的事。”
林小可低声说道。“你一个人也能怀孕吗？你以为你雌雄同体吗？”
周妙瑾被气的极为短促地哈了一声。林小可不说话了，只是低着头沉默，周妙瑾见林小可的反应就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了，眼下最主要的不是追究孩子的父亲是谁，应该赶紧把孩子打掉，她粗通医术，当然知道孩子多留在身体里一天，流掉后对身体的影响就大了一分。她早已经在林小可手里皱巴巴的化验单上看到了她的孕期时间。一个半月，流掉对身体的影响不是很大，而且她还年轻，小月子里保养的好对以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这家医院环境太糟糕了，我们换一家医院。”
周妙瑾在一进来这家医院的时候便对这里的环境狠狠皱了皱眉，说着便去拖林小可的胳膊。“可是这里的费用很便宜……”剩下的话因周妙瑾一个眼风扫过去被吞了回去。周妙瑾脸上看似气愤地拖着林小可，实际上动作却很轻柔，林小可也不再挣扎，任由周妙瑾拖着她坐上出粗车，驶往市内一家很有名的医院。周妙瑾没什么朋友，尤其是在学校里，以前是因为她刁钻任性，一副大小姐脾气，现在是因为她的气场偏冷，即使有人有心与她结交也怕碰钉子，也因此林小可恐怕算是周妙瑾的唯一一个女性朋友了，她对她在心底还是很重视的，出了这种事，周妙瑾一路上都是一身的低气压，也不再主动搭理林小可。林小可不安地坐在周妙瑾身边，时不时偷偷地瞥她一眼，司机从后视镜里看着两人奇怪的互动，却不经意和周妙瑾的视线撞上了，明明人家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知怎地他心底就涌上一股奇特的感觉，之后再也没有偷看后面一眼。一路无话，两人下车后，周妙瑾付了车费，林小可坐在出租车里看着外面花岗岩石碑上刻着的同安医院，迟疑了，同安医院医疗设备及医护人员确实都是极为精良及优秀，看外面停车场停着的车就知道了，来这里看病的都是有钱人，发烧感冒的小毛病四位数都挡不住，林小可又一次想到了自己干瘪的钱包。如果由周妙瑾为她的错误埋单，她觉得自己就太无耻了，好像她给周妙瑾打电话就是为了让她付款一样，天知道她在确认自己怀孕后就打给周妙瑾真的是因为她除了周妙瑾，似乎也没有可以倾诉的对象了，她起初找周妙瑾只是想在她身上得到一些安慰。得知自己真的怀孕那一霎，慌乱无措，茫然与惶恐让她在那一刻只想找到一个人在身边陪着她。林小可知道那个人是不可能出现的，最多不过是给她一笔钱罢了，可是她最不想要的就是他的钱，这让她觉得自己和那些为了钱卖身的女人没什么区别。虽然可能在那个人眼里她确实和其他人也没什么区别，林小可只觉满嘴苦涩。在那家小诊所被周妙瑾拖出来的时候是她没反应过来，一路上也一直鼓起勇气说拒绝的话，可是每次话到嘴边看见周妙瑾冷然的表情，她就不敢说出口了。此刻她坐在车里犹豫不肯下车，却还是在周妙瑾愈来愈让人倍感压力的目光下迟疑着下了车。司机看着两人走进了医院后才发动车子，想到刚才自己被美女一扫便怂了的事实还是有些不能接受。医院的走廊光洁干净，两侧是酒店式排开的病房门，虽然也有医护人员来去匆匆，也有些淡淡的消毒水气味，但是空气中并没有之前在小诊所里漂浮着的来自病人身上的一种说不出的腐朽气味，周妙瑾对这里的环境很满意。林小可在周妙瑾的身侧看着周围的环境心底发虚，举止上便有些拘谨，不自觉地紧紧挨着周妙瑾。周妙瑾让林小可坐在妇科门诊外面的长椅上等着，林小可本来是要自己去，周妙瑾不赞同的眼神让她不敢反抗，见周妙瑾要离开她身边，还是显得有些不安，却只好乖乖地坐在那里，十多分钟后，周妙瑾挂上号后回来了。周妙瑾坐在长椅上等着进去的林小可，她抬手看了眼腕表，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估计快要出来了，她正这样想着，抬眼间便看见林小可微微弯着腰，面色愈加苍白如纸，右手捂着小腹从手术间出来了。她目光里有明显的担忧与心疼，立刻站了起来朝林小可迎了过去，林小可朝搀扶着自己的周妙瑾浅笑：“不用担心，我没事了，只不过有一点点疼。”
“脸色苍白的像鬼，还说没事。”
周妙瑾看不得她强忍着疼痛还要顾及自己情绪的样子，也因为她的不爱惜自己，嘴上就比往常刻薄了许多。费用已经由周妙瑾付清，林小可虽然不用人扶着，周妙瑾看着她那副样子怎么可能撒手不管，周妙瑾正搀扶着林小可两人往电梯方向走去，到了电梯门前，已经一对夫妻样子的年轻男女等在那里，两人着装考究，女人身材微丰，长相虽然一般，但是胜在气质柔和，又因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而变得不那么平凡，男人亦是气质温和，正一脸温柔宠溺地看着她，两人之间那股温情脉脉的味道让周妙瑾和林小可见了都有几分复杂与羡慕。两人见林小可和周妙瑾站在身边，便和善地朝两人点头，虽然是两个女孩从妇科方向走了过来，但却不曾露出一丝探究之色。这时电梯到了，周妙瑾目光从那两人身上移开，电梯门打开，里面站着两个男人，两人似乎正在交谈，见电梯门打开后同时住了口，其中一个还是周妙瑾认识的，斜倚在电梯轿厢上穿着休闲装的男子正是周妙瑾有段时间没见的王晗，只见他漫不经心地抬起眼，在看见周妙瑾的一霎那明显身子一僵，随即站直了身子，目光热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