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才认识她似的，那么的陌生而冷漠，就连龙燕君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都熟视无睹仿若没看见似的。“龙晖啊！”

龙燕君再也喊不出诸如臭小子之类亲昵的称呼，儿子的眼神，让她害怕，这是他第一次如此陌生地看着自己。她不觉浑身颤抖，仿佛感觉有什么正从自己心里一点点地分离，那种撕裂般疼痛，就连当年光华离开自己时，都没有过的强烈而痛苦。“妈，我该怎么感谢您呢，青青死了都要爱我的话，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表白过呢。”

龙燕君微微合上眼眸，泪水再次滑落，心里明白自己正一点点地失去儿子。“龙晖啊。”

她说，“你来了有多久了？”

他到底听到了多少秘密，五年前的一切，她相信风青青没有向他透露半分，否则这些年儿子不会那么坦然对自己。他对所有人都冷如冰霜，唯独对自己这个母亲一如既往地亲切而温暖，可是现在，自己亲手扼杀了他们母子之间的和谐。他望着自己的眼神，就像之前他看别人的眼神那样，明明炯亮的眸子，恍惚中像是蒙上了一层面纱，他看不清自己，自己更看不清他。冷酷得一如他的回答！他说：“从一开始我就在，比如说你和青青谈起五年前……”龙燕君忽然弯下腰去，双手捂住脸颊，有泪水从指缝儿间滑落，洒在阳台地板上，随风逝去。青青睁大了眼睛，想回头看龙晖，他却从背后抱紧了她，脸颊紧紧埋入她头顶的发丝，看也不看崩溃的母亲一眼。五年，他像头受伤的狮子一般，恨了这个女人五年，却怎么也没想到，伤害自己的不是她，而是自己最最敬畏的母亲。“龙晖，让我看看你，让我看看你啊。”

青青哀求着。“不用，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他想，自己即便穷极一生，也弥补不了对这个女人的爱。“可是阿姨哭了啊，我要看看阿姨。”

青青犹自挣扎着，龙燕君像是昏了过去，靠着阳台栏杆，蜷缩在那里一动不动，本就不安的她甚至恐惧起来。电视情节的剧情到了这里，大多是母亲罹患心脏病之类的，还有做儿子的在这个时候怎么样也妥协了，可是冷酷如龙晖，就这样视而不见母亲的痛苦，犹自抱着自己。“你刚才也哭了，而且哭得不比妈妈厉害，所以我要先安慰你。”

服了，风青青停止挣扎，这男人怎么如此冷酷，简直茅坑里的石头，虽然自己也很感动，可是万一阿姨真如电视剧里的情节演下去，自己岂不成了罪魁祸首了。“晖，你不是听到我的表白了吗，这就够了啊，我没有听阿姨的，我还是坚决要爱你的啊。”

“可是，过去的五年呢……”青青抓了抓背后男人的衣襟，心头像是利刃划过一般的悸痛，不堪回首的过去，仿佛一道道血淋淋的伤疤，即便老死，她想，自己也不会忘记吧。龙晖的嗓音沙哑得几乎听不到，他用下巴轻轻摩挲着她的发丝：“傻瓜，这五年你是怎么熬过来的啊？”

“没事儿没事儿，我没事，真的。”

她在说谎，一次又一次地说谎。说出来又能怎样呢，时光还能倒流吗？过去的痛苦能被抹去吗？都不能！阳台上的风更大了，虽然阳光还是那么的明媚，并没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预兆，却让所有人的心头沉甸甸的。“阿姨，您没事儿吧？”

青青不安地叫道，龙晖犹自抱着自己，不让她近前，他像是恨透了母亲，所谓的一失足成千古恨，这个男人本来就爱憎分明，对自己母亲也是如此，完全不因血缘至亲而改变自己的情感。龙燕君没有回答，犹自将头深深埋进膝盖里，仿佛再也不愿看外面的世界。“坏蛋龙晖。”

青青骂道，低头在他圈抱着自己的手上咬了一口。小样儿，不信你不撒手！龙晖是撒手了，或者说他这是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因为这个小女人下嘴并不很，若换做是在卧室，指不定都把自己的兽欲给撩拨起来了呢。龙晖突然烦躁起来，他是应该狠狠把这个傻女人掐进怀里，狠狠地爱一通的，真是个傻瓜，五年前就那么为了配合母亲，轻易地放弃了挚爱，还让他恨之入骨！他想世界上再没有比这个女人更傻更善良的女人了，此时她正迫不及待地抱着自己的母亲，安慰着她，仿佛受伤害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母亲。“阿姨，阿姨您怎样了？”

龙燕君真的不想睁开眼睛，胸口闷得厉害，却不得不面对现实，她缓缓站起身来，无力地靠着阳台栏杆，无力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无力地面对这个残忍的世界。“龙晖，你是故意离开然后等我找青青的时候，再出现的吧。”

龙晖从口袋里摸出一支香烟来，拢着手指点燃了，深深吸了一口，犹自眯着眼眸，神情莫测。“妈，女人间的小把戏无非是这些，您何必遁入世俗。”

龙燕君叹了口气，哭干了眼泪，剩下无限哀伤和凄凉。“我知道你一直将妈妈看做是一个特感性的女人，类似琼瑶剧里沧桑无度却又向往爱情的悲剧，可是龙晖啊，你忘了妈妈还是一个母亲，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母亲。”

龙晖犹自抽着烟，默默地望着阳台下的G城，浩浩的建筑，像是无数个积木方块，垒在自己的脚下，那么的渺小。人类也是，所有人都是渺小的，自己更是卑劣，当初一听说青青下嫁他人，便恨得咬牙切齿。为什么不能退一步，祝她幸福呢？他甚至怀疑，都是自己五年来暗地里的诅咒仇恨，才让青青受苦的，她生下严重先心的小艺，却因为种种说不出的原因而不能给她做手术，其中的煎熬痛苦，真的无法想象。“龙晖。”

此时的风青青，手拉着龙晖的手臂，轻轻摇晃，试图劝他和母亲言归于好。可是，龙晖就是龙晖，这才一眨眼的功夫，心头怎会释然。他轻轻哼一声，转过身去。“可是妈妈不后悔。”

龙燕君继续道。”

当年你失去了青青一蹶不振，再次站起来时已经变成了一个沉稳历练的男子汉，你主动接纳了光家，父亲，爷爷，甚至和自己的同父异母姐姐一起吃团圆饭，这才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所以妈妈不后悔。”

“您认为我的转变是青青引起的。”

龙晖忽然回头，狠狠掐灭了烟蒂。“那好，妈，从现在起我们再和光家断了一切联系，光华从来没想着忤逆爷爷娶你进门，爷爷更是反对青青，那么正好，我们断了光家，此次过我们的日子。”

青青睁大了眼睛，这丫滴胡说什么啊！果然……“我也反对青青。”

龙燕君一字一句道。”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反对青青，让她离开你让你受挫让你从此接受爸爸爷爷，弃医从政，只是一个渔翁之利，龙晖，五年前妈妈就反对青青，现在也没变。”

青青叹气，剧情再次起了波澜，她还以为被儿子识破了阴谋，龙燕君要无奈接纳自己呢，异想天开啊异想天开。龙晖红了眸子，双手紧紧握拳。扬眉，冷笑，龙燕君继续道：“或者说，你要和青青私奔，断了我这个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