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线上，直到倒下。那时才发现，其实人类是多么的脆弱。我们带着厚厚的口罩，看着同样带着厚厚的口罩的老师。白衣天使，白色口罩，白色床单，白色天花板，白色地板，白色墙面，白色的城。关于那段恐慌，那段记忆，只剩下了，白色的阴影。镜头切到我和明天……“听起来好恐怖的样子。”

明天扶了扶眼镜说。“那个是，真正的恐怖。”

我一本正经地说。“人类真是脆弱的生物。”

明天摘下眼镜，擦了擦说。“那个时候，人人自危，不知道非典下一个会找上谁，一个喷嚏，一句话，一声咳嗽，这些都会传播病毒。”

我慢慢地说。“死亡无处不在。”

明天说。“虽然那时我才小学，但是第一次感觉距离死亡如此接近。”

我摘下眼镜，擦了擦说。“好了换一个话题，这个太沉重了。”

明天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那就言个情。”

我想了想说。“也对，说是一部综合型的言情小说，但是言情的戏份真是有够少。”

明天说。“虽然读者貌似没有投诉的样子。”

我抠着鼻子说。“但是也要认真对待啊混蛋！”

明天一巴掌拍在我头上。“那就开始言一段情，可以当真，可以当故事看看，反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我淡淡地说。镜头切到第一段情……什么叫第一段情？大概是初恋。初恋是什么感觉？喝那个啥饮料的感觉。那个啥饮料是什么感觉？我哪儿知道？所以小简的初恋，和那个啥饮料根本没有半毛钱关系。已经忘了那个女孩是什么时候转学到这个学校来的，正如已经忘了什么时候两个人不再是朋友。最初相见，倒不是女孩刚转学过来。小简这个人，本身是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因为内向，对别人也并不关注。只是听班主任说有一个新来的同学，大家欢迎。然后就是一个扎着马尾辫，没有流海的女生，做了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她叫乐，音乐的乐。当然，这只是一个化名。一个单纯的女孩，就像一张白纸一样。她将要在这张白纸上，仔细描绘出她的绚烂人生。最初相见，是课间一场偶然，一个高个子男生故意逗她，但是她觉得委屈就哭了。小简本来是和肥羊在走廊看风景的，被女孩的哭声吸引过去。那个女孩像一只弱小的兔子，对于外界的欺压毫无还手之力。小简似乎看到了从前在幼儿园时的自己，那个没什么朋友，被大苏欺负时只有一群围观的看客。我可以，保护她么？小简在心里这样问自己。这是小简第一次在心中这样问自己。没有什么爱不爱，没有什么喜不喜欢，只是单纯的一种想保护的感觉。可是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小简心中一小团火焰突然熄灭，只剩一缕青烟。男人的战魂是最好的燃料，可惜还只是个男孩。算了，就这样吧。小简看着出来几个女生护着乐，于是转身离开。她也会有自己的朋友，就像我一样。小简心想。班主任郑重宣布，“同学们在走廊上排好队，现在开始换座位。”

不会又是被学霸蹂躏吧？小简心想。结果就是结果，不受心想这种东西控制。小简和乐成为了同桌。通过考试，小简当然知道，这个叫乐的家伙，其实和亭是一样的，学习成绩甚至比亭更好。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这个绝对是学霸中的学霸！小简在心中哀嚎。乐安安静静地把书本收拾好，安安静静地坐好，对小简微笑一下。不来一道划清地盘的三八线么？不先好好嘲讽一下我这个数学白痴么？这么友好的一笑是个什么意思？小简觉得这个女孩不简单。她只是很友好的，就那么笑笑。难道是我看的那些言情小说有问题？夸张了情节？小简心想。终于轮到下一次考试了，小简心中无比纠结，又要再次被学霸无情碾压，换成谁都不会太开心。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数学考试居然工具没带齐！圆规都没有这道题怎么做啊？还是个大题啊卧槽！小简惊恐地看着面前的数学考卷。“乐，能不能借一下你的圆规？”

小简鼓起勇气，小声说。“行。”

乐埋头做题，奋笔疾书，把圆规轻轻一推，头也没抬说。“谢谢。”

小简感动到差点泪奔。这样一来，那些大题就不会零分了！“不用，还是拜托你帮我买的。”

乐淡淡地说，依然奋笔疾书，学霸的速度就是不能比。果然多行善事还是好的。小简心想。因为乐的语文成绩很好，所以她成功当上了语文课代表。每次语文老师上完课，就把当天的作业告诉乐，然后乐去黑板上写。上数学课的时候，小简只觉得一片空白，眼前的是天书，老师说的是风语，完全看不懂，完全听不懂。不如把今天的语文作业写完算了，回家可以少些作业。小简心想。“乐，今天的语文作业是什么？”

小简说。“就是作业本的下一课。”

乐说。“知道了。”

小简说着找出了语文作业本，打算开始搞定这个简单的作业。“上数学课不许写。”

乐一本正经地说，拿走了小简的语文作业本。“还给我。”

小简哭笑不得地说。“好好听课。”

乐严肃地说。这一节数学课，似乎比以往更加漫长，更加漫长。整堂课上，小简再没有说过一句话。“好啦，还给你。”

乐在下课时说。应该责怪还是感激？小简看着手中的语文作业本，无话可说。镜头切到我和明天……“这还用说？当然是感激了。”

明天抠着鼻子说。“我记得有一次语文考试的造句，我闹了一个笑话。”

我说。“喂，居然扯开话题？”

明天说。“为了加深程度，我造句是‘他很很认真地看书’。后来被老师匿名拿出来当笑料，连我自己都笑了。”

我苦笑说。“完全不鸟我啊混蛋！”

明天一巴掌拍在我头上。镜头切到第一段情……有一次体育课下课，大家都累得趴在桌子上，乐也不例外。当时一番坐在乐的后面，如果没有记错，他的同桌是亭。真是风水轮流转，一番也有被学霸虐的一天。小简在心中坏笑。看着趴在桌上累到说不出话的乐，小简突然说不出话。一番拿出空水瓶，轻轻敲了敲乐的背。“课代表帮忙灌点水。”

一番有气无力地说。乐没有说话，小简却伸出手抓住了空瓶子。“别动她。”

小简认真地说。“怎么？你喜欢她？”

一番突然来了精神，开玩笑说。当时早恋在小学生的思想中是洪水猛兽级别的，所以小简立刻否认。“不，不是。”

小简有点脸红地说。“那你脸红什么？”

一番淡淡地说。“我去帮你灌水。”

小简说着夺过水瓶，奔向饮水机。我们之间的关系，像流水一样，平淡而不断，缓缓向前流淌。小简心想。这条小溪，缓缓向前流淌，汇入时光的大河中。有一次自习课，小简传小纸条给乐。“我觉得我一生要守护一个人”。乐很快把纸条传回给小简。“谁啊”？接下来小简心跳加速，不知道这算不算第一次正式表白的机会，她会答应还是会拒绝。“Itisyours”。传过去的一瞬间小简发现自己的语法根本有问题，那句话也有问题。小简竟然弄砸了自己的第一次正式表白。人生中重要的第一次，居然败给了英语，也难怪小简从那以后英语一蹶不振。其实本意应该是“you”，但是一紧张居然写成了那个样子。乐看了半天，没有把纸条传给小简。乐小声问，“什么意思啊？”

小简立刻又写了一张纸条传给她。“不说了，再说就误会了”。然后小简的第一次表白就不了了之。放学的时候，小简看到松和乐在一起等车。小简的心中突然很不是滋味，有一种硬塞了一只柠檬的感觉。后来小简装作不经意问乐这件事。“他啊，我和他同路的，经常一起等校车回去。”

乐眨了眨眼睛说。不管怎样，松也是小简的朋友。小简笑了笑，没有再纠结这件事。镜头切到我和明天……“高富帅情敌突然出现，小单面临前所未有的大挑战！”

明天严肃地说。“别闹，当时都是小学生，哪里会考虑这么复杂。”

我摸了摸明天的背。“难怪你会输。”

明天淡淡地说。“明天我不想再纠结这种小事OK？”

我摸了摸明天的背，语气不善。“OK，虽然大概猜到也确实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明天淡淡地说。“我讨厌你们的先知能力。”

我说。“存在就有存在的道理。”

明天淡淡地说。“我的那段回忆。”

我看着窗外刺眼的阳光，慢慢地说，“整个都是白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