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家家宴正式开席。 在场数十人分四桌而坐,其中主桌共有八人,以宁老爷子和宁家下代权力核心宁疏为首、次位,另外六人无一不是能力出众、地位非凡。 这里面不包括宁二叔宁远父子,两人被安排在第二桌。 宁煦同样坐在第二桌,与宁远隔桌相对。 无聊的他玩着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人聊天,对宁远冷飕飕的目光视而不见。 这让宁远越发憋屈气闷。 偏偏最畏惧的爷爷就在三四米外的位置,宁远不敢发作,最后只能拼命忍着。 宁远明显城府不到家,简直快把“不爽”写在脸上,远远能看到他周身冒出的黑气,让附近的人都恨不得离他远远的,免得沾染上这只斗鸡。 反倒是宁二叔,年纪大阅历深,修养功夫更到位,至少面上瞧着平和,还能跟身边人说笑两句。 热腾腾的菜陆续从厨房端上桌,宁家大厨曾在燕京顶级酒楼任职,手艺不用说。 不过今天的重点不在菜肴的味道,觥筹交错间,暗流隐隐涌动。 越是庞大的家族,就越多看不见的罅隙隐藏平静表面之下。 酒菜过半时,宁远出去接了个电话。 回来后一身郁气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藏不住的喜色。 他飞快地瞄了两眼主桌的宁疏,按捺不住问起身旁坐着的父亲: “爸,我手下的人刚给我打电话,说……” “嘘。”
宁二叔给他使了个眼色,老神在在地给儿子倒了杯酒, “今天是家宴,该留的面子,还是要留。”
“我懂我懂!”
宁远眼冒精光,暗自得意地又看两眼宁疏,似乎已经想到不可一世的宁疏踩到他们挖的坑时,那狼狈不堪、低头告饶的模样。 “嘿嘿嘿。”
宁远低低笑起来,喜滋滋地连喝两杯酒。 都没注意其他桌有人扫来的古怪目光。 直到,有人“啊”地惊呼了声。 “怎么了小云,好好的家宴叫嚷什么。”
喊出声的女孩儿被自家父亲训斥了。 女孩儿急忙辩解: “不是!刚才我同学发了个视频过来,说是跟大堂哥有关!我一不小心点开,有点…有点被吓到了……” 说着,偷偷瞥过宁远,眼里满满都是鄙夷。 女孩儿父亲喝得有些醉醺醺,一时脑子短路,竟大声问起来: “什么视频?你大堂哥出什么事了?”
女孩儿支支吾吾,不好启齿。 而主桌的宁老爷子已经听到动静。 主动问起:“小云啊,怎么啦?”
这下子,四下齐齐静谧下来。 喝得正高兴的宁远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晕乎乎地抬起通红的脸。 倒是他爹宁二叔,率先有了不好预感: “等等小云……” 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宁老爷子用眼神喝止脚步。 宁老爷子转而和蔼对女孩儿问道:“小云,拿过来给我看看。”
女孩儿不得不依言起身,将手机递到宁老爷子面前。 宁老爷子静静看完不算长的整个视频,至始至终都很沉默。 这时女孩儿的蓝牙耳机因为隔得太远自动断掉,刚好播完的视频已经开始播放第二遍,外放的声音响彻整个饭厅—— “我实名举报宁启集团高管宁远,利用职务强权,逼迫女下属成为他的情人,同时在公司贪污受贿等等证据……” 耳熟的声音,像盆冷水迎面泼在宁远身上,在开着暖气的室内,竟让宁远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他的酒意彻底醒了,腾地起身,结结巴巴解释: “不,不是我!这是污蔑!这绝对是污蔑!”
好像是在故意打他的脸。 紧接着这个举报视频就放出证据,是一段手机偷拍的视频,里面的声音与宁远如出一辙,充斥着油腻、自以为是、高高在上: “跟了我有什么不好?像你这样农村出来的女孩儿,除了张好脸什么都没有,利用身体走走捷径怎么了?只要你放得开,职场上就会容易很多,就连我,除了婚姻其他的都可以给你……” “好了,小云,可以关掉了。”
宁老爷子笑呵呵地说道。 女孩儿赶紧收起手机,缩回自己位置。 整个饭厅鸦雀无声,唯有宁远耳边充斥着嗡嗡的声音。 他潜意识仍想辩解:“爷爷!不是您想的那样!肯定是宁疏!他想整我才故意闹的这么一出……” 啪!! 宁二叔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扇出一巴掌在宁远脸上。 “你这个畜生做了什么!整个宁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随后果断拉着半边脸红肿的宁远,跌跌撞撞来到宁老爷子面前,一脚踹在他后腿窝让他跪下,自己也跟着跪下, “爸,是我教子无方,让您丢脸了,您千万别跟宁远计较,他还不懂事……” “三十多了还不懂事。”
不客气的嘲笑,来自玩手机中的宁煦。 看来他一边在打游戏,一边没忘记吃瓜,顺便往火上浇了把油。 宁老爷子责怪地看了他一眼,得到宁煦明晃晃的回笑。 宁老爷子无奈摇摇头,才道: “行了,家里人都在,闹成什么样。”
老爷子语气温和,听不出什么严厉和责怪。 可越是这样,宁二叔就越害怕。 他深切的知道,对老爷子来说,有价值的人才能让他浪费时间呵斥训诫,失去价值的人他连打骂都懒得! 宁远显然不明白这个道理,以为老爷子这态度代表会放过他一马。 虽然他不知道明明处理好的事情,为什么会闹成这样,但还是老老实实道歉: “爷爷我知道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后续我会处理好,绝对不让你老人家担心失望的!”
“嗯,好好处理吧。”
宁老爷子颔首,看起来像是把这件事揭过。 殊不知,下句话才是重点—— “宁远,从明天起,公司你就不用去了,在家好好休息。”
“爷,爷爷……” 宁远再傻,也清楚不去公司意味着什么。 “爷爷!我真的知道错了爷爷!您饶过我这次吧!”
三十好几的宁远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可惜,看似在笑的宁老爷子,眼底漠然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