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祸伤势恢复期,加上大冬天穿得单薄被淋雨……宁煦一回到医院,就发起了高烧,医生说伤口有感染的趋势,预计调养时间可能要加长。 宁疏心疼弟弟,又觉得他活该。 不过想想宁煦要是经过这遭能彻底清醒过来,倒也不失为应得的教训。 但是宁疏没想到,宁煦这场病来势汹汹,高烧到第二天也没有退下去的趋势,甚至进入了昏迷状态,医生说情况不容乐观。 “这就是你们给我的答案?不容乐观?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我弟弟去死?”
宁疏勃然大怒,冷漠的脸上满是怒意。 主治医生无奈道:“药物作用是有限的,少不了患者良好心态作用,但是这位患者他……”医生欲言又止。 宁疏黑眸积蓄风暴:“你难道是想说,我弟弟现在没有求生的意志?”
主治医生:“不算没有,就是……很弱。”
“真是疯了。”
宁疏无法理解面前这种状况! 就为了一个明黛!宁煦就不想活了? 宁疏转身进了病房,步伐裹挟着风雷怒火之势。 来到病床边,看着宁煦那张惨白得快要跟床单枕头颜色融为一体的脸,细碎的黑发静静搭在额前,让宁疏莫名想起小时候乖乖跟在身后喊哥哥的宁煦。 “起来。”
宁疏忍着怒火,声音像是掺杂着冰碴子,“你是懦夫吗?就为了个女人现在连哥哥家人命都不要了?什么时候你宁煦成了这种人?”
宁煦悄无声息地躺着。 宁疏不禁拔高音量: “滚起来!宁煦!”
宁煦依然不动。 跟进来的主治医生提议:“有什么对患者影响很大的人吗?最好可以直接刺激到患者的求生意识。”
宁疏冷眼扫过去:“你的意思是,我这亲哥哥不足以让他想活下来?”
主治医生发觉踩了雷区,立马不敢说话了。 宁疏摁着胀痛的太阳穴,闭眼沉思许久,终于朝身后助理伸去手: “宁煦的手机给我。”
宁疏没有明黛的号码,但宁煦有。 动手翻到明黛手机号,拨过去。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宁疏不可思议地拿开手机,盯着自动断掉的电话。 这是被拉黑了? 对了,上次明黛同他说过会把宁煦拉黑,倒是挺言行一致。 宁疏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不过现在情况紧急,宁疏没再耽搁,换了自己的手机给明黛拨过去。 这次接通了。 看来宁煦的号码是被拉黑无疑。 宁疏不悦地沉着脸色,等待电话接通: “明黛?我是宁疏……” 话还没说完。 啪地一声。 刚接起电话的明黛立刻挂断电话。 宁疏握着手机的手简直快要捏碎屏幕,黑眸更是掀起滔天巨浪! * 宁煦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他隐约好像听见自家亲哥和将医生的对话,说他求生意志很弱。 求生意志弱?谁?他? 宁煦觉得可笑。 虽然明黛这件事让他伤心,但也没到不想活的地步吧。 宁煦又不是什么大痴情种,爱而不得所以一心求死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在他身上? 宁煦觉得这主治肯定是个庸医,不满地想要挣扎破开周围的黑暗,却发现随着他的动作,耳边响起水流哗啦啦的声音。 宁煦这才发现,自己不是被困在什么黑暗空间,而是待在一片深不见光的海域里,四面八方的强压如巨石碾过他的灵魂,强烈的痛意拉扯着他的神经。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宁煦百思不得其解,奋力挣扎着想要往上游。 好在他的呼吸不受影响,因车祸受伤的腿也跟着自动痊愈,让他很快找到顺畅自游的感觉,灵活地往上浮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头顶开始出现一点点稀薄的光亮,远远好似能看到洒满碎光的海面。 宁煦见到一线希望,手脚游动得越发卖力。 奇怪的是,他好像有用不完的体力,游这么久都没觉得乏力,顶多是有些无聊。 梦境,是梦境吧? 还真是稀奇的体验。 宁煦望着头顶的光由弱变强,最后终于能触碰到海面,用力从水中挣扎而出! 虽说海里呼吸不受影响,但宁煦接触到新鲜空气,依然觉得世界都通透起来。 深呼吸一口,宁煦因明黛而沉重的心情好像也随之远去。 宁煦撇撇嘴,转动方向想要找地方上岸,看看这个神奇的梦境世界到底是什么模样……他愣住了,望着不远处,浑身温度都好似被海水所带走,凉意彻骨。 怎、怎么回事?为什么那里站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 不,不对! 那就是他! 雪白的病号服; 赤着的脚; 消瘦的身形; 黑漆漆没有一丝光亮的眼睛; 憔悴得好像完全失去生存意志的脸。 是他,又不是他。 水里的宁煦猛然捂住胸口,好像有阴郁、绝望的情绪如阴霾缠上他的心脏,压得他无法呼吸,想哭哭不出来,有种压抑到极致的疯狂。 一眨眼,他连衣服都变了,变成了和岸上宁煦一模一样的病号服。 再一眨眼,后背传来剧烈疼痛,好像被滚烫火焰烧灼过,一路延续到后颈。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岸上的宁煦将目光落过来,像是看到了他…… 岸上宁煦的声音随风而至:“黛黛。”
然后,失魂落魄的往水里一步步迈出,枯寂没有希望的脸上有种奇异的幸福感。 好像他即将奔赴的不是死亡,而是满足他心愿的天国。 水里的宁煦有种强烈的惊恐,下意识想要退,哪怕是藏身进水里。 可是刚才柔和无形的水流,现在变成了无处不在的牢笼将他禁锢住,让他根本动弹不得。 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岸上的宁煦逐渐靠近,与他几乎面对面。 “黛黛,我来陪你了。”
那个他嘴唇嗫动,说出了让水里宁煦震惊无比的话。 不过很快宁煦就没有心思去思考了。 一股力量拽着两个灵魂沉入深海,时间又将他们撕裂、碾碎,再重新组合。 记忆归位,痛苦几近灭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