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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十里繁花相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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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近山峦起伏,有的看似女人的曼妙之姿,连绵不断,深蓝色的天幕将世界笼罩出一份清明和祥和。一轮淡白的月亮悬挂在苍穹之下,清风拂过,草木摇摆,发出莎莎的声响。停了车后,言卿神秘地拉着我的手朝一片高耸的树林里走去,慢慢地,我发现无数星光点点闪烁不定,在树叶里,在草丛中,在柔曼不已的清风里,美得令人心醉。原来之前我看了日本电影“萤火虫之墓”。之后随口跟他讲过,我想看萤火虫,他专门去勘查了地点后,特地带我来的。我们牵着手行走在这样曼妙的共和国里,仿佛现实世界已经在时光的隧道上慢慢变得消无声息,一股柔情率领着我们,涌向最丰腴的殿堂。春日里,蓉大的荷花池周围的柳树慢慢吐出了新芽,草地也慢慢放叶透青,府南河的水也慢慢从冬日的肃穆中醒来,慢慢恢复了青青翠翠的景象。校园里四处可见粉白色的桃花明媚的张扬在枝头,如同人不老的容颜。春天里的蓉城就是花城,满城陷入花海,而我最享受的也是春天。很快到了春季入学的时间,我和言卿终究迎来了告别。他出发前几天,主动喊我一起去了一趟石经寺。山里的空气分外清新,有一种不染的透明,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气息和花儿的清香,我们心情愉悦地沿着用石子铺成的蜿蜒的山道拾级而上,穿梭在茂盛的树林下,享受着和煦春风吹过,耳闻婉转的鸟鸣, 山谷里溪流旋转,银雾四溅。走了十来分钟后,映入眼帘的是一片一片桃花如云,似乎是从天上掉下来一大片朝霞,一阵风起花瓣纷纷掉落,似飞舞的蝶,又似纷飞的雪,美丽缠绵。言卿和我都很兴奋,多久没看到这么自然这么美的桃花了,像庄稼人久旱逢雨,又像渔人雾海中望见灯塔,真不知该怎么形容了!我们俩就这样被桃花醉了大半天,研究每朵花的形状,哪棵树是花海里的头牌……直到暮色降临,周围笼罩着深沉与神圣的黄昏的平静。附近炊烟袅袅的村寨里,不时地传几声狗吠鸡鸣,告诉我这仿佛是一个遥远朦胧的梦。送别的那一早晨,只有我一个人在机场送行。我问言卿:“你爸妈呢?都不来送送宝贝儿子。”

他邪笑到:“昨晚已经跟他们告别了,今天我只想让你送我。”

我嗤之以鼻:“啧啧,小伙子,越来越名堂多了”。目送言卿拖着行李走进候车室的背影,刚开始装作无所谓的我一下子仿佛失了重心,蹲在原地,顾不上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双手盖上眼睛,压抑在心里的不舍化成眼泪一下子涌出来了,陪伴了几个月的小伙子眼看着就要离我而去,就好比自己养的一只心爱的小宠物,马上要飞去远方了,内心是理性又崩溃的。毫无形象可言地嚎啕大哭过后,整个人就像慢慢被掏空了一般,眼泪也慢慢止住。微微抬头,竟然朦胧看见熟悉的言卿依着行李站在我面前,笑眯眯望着我,如破云月光,一下子给了我温暖。“你看你,傻瓜!”

他稳重的语调,不同往日的随意。我平日里伶俐的嘴巴此刻木讷地只能抿起来,眼泪都挂在脸上,脚都蹲麻了,望着他尴尬的笑。他走过来,深邃而略显细长的眼神看着我,伸出右手特别温柔地揉揉我的脑袋,然后又拂着我额前的乱发,力度恰好,隐约带有宠爱的感觉,我瞥见他修长的身体在地板上投下一抹长长的影子,我眼前的男孩终究长大了。而我在他的身前,望着他黝黑的瞳孔,听他说:“格格,我要你坚强等我回来,好吗?不准哭,我随时都要回来抽查的,嗯?”

我感觉额头一处温热。我一直以为我够坚强,真正的爱无需旦暮厮守,无需海誓山盟,只要记住那个月夜,只要记住那个繁花似锦,还有那深长的吻。听到广播里催促登机的声音,我松开双手,催促他快去吧,飞机起飞了。目送他又一次走进安检,转身挥挥手,我也开始朝外走去。走到到门口,突然一个身着正装的中年男子朝我走来。“你是葛格小姐吗?”

“你是哪位?”

我警觉了一下。“葛小姐,言言卿的爷爷言先生想请你过去谈话,请!”

今年的冬天来得猝不及防,再加之浩浩荡荡的雾霾袭击了整个蓉城,所以整个城市又阴冷又灰蒙蒙的。走在路上,看见的都是不自在的人,在被空气调戏似的,躲躲藏藏匆匆忙忙。可是这座城里的人,又有谁躲得过呢?公路上不停息的车流,冷漠而急促。头顶飞机时不时低空掠过,发出沉甸甸的轰鸣声,我抬头望向飞机飞去的方向。我默默地想:“心爱的言卿,你也在这架飞机里吗?你一定要好好的。”

在一中式的茶楼,暗八仙的铺地,精致的挂落飞罩,股红色的柜子里放置着各色古玩,客厅八仙桌旁还点着基站鎏青铜的香炉,恍惚间好像回到到旧时光。我见到了一位老人正低头看着资料。这是位精神矍铄的老人,身着灰色的中山装,自带威严的神色。但是老人的脸上布满了皱纹,那一条条曲折不均的像是墙上斑驳的印迹,爬满了面容,留下了岁月的痕迹。我从小没有见过爷爷奶奶,听老人家讲起,我的爸爸从小就是孤儿,被隔壁村的好心人带大,然后一个人撑起门面。从小我就心疼爸爸没有爸爸,羡慕别人有爷爷,我想眼前这位老人家应该对言卿是百般疼爱的吧。顿时心生温暖,同时心生向往。看上去很舒服,我倒是有几分亲切感。也许因为他是言卿的爷爷罢。我走近喊了一声:“言卿的爷爷,您好,我是格格。”

言先生缓慢抬头看我,淡淡笑着,喊我坐。我努力喊自己稳定情绪,以不变应万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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