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季时来的那家，安馨对这里的结构还算熟悉。刚才她们进来的时候，看到外面标识上写着“脑外科”。之前只是知道沈宇衡车祸后受伤昏迷，具体的伤情安馨并不知道，现在看起来，他应该是伤到脑袋了。“二哥？”
艾莉叫了一声，推门进去。沈宇衡坐在病床上，头上还缠着纱布，旁边有护工陪着。“今天还好吗？”
艾莉这话是问护工的，沈宇衡从她们进来就没说话，安馨发现，他看着似乎有点，不正常。“今天挺好的，早上起来之后，早饭吃了一个鸡蛋、一个小包子，还有一碗粥。医生说不要一顿吃太多，让他少食多餐，一会儿订的点心会送过来，我再让他吃点儿。”
护工看到艾莉，忙站起来，殷勤地汇报。她说话的时候，安馨也在观察一旁安静的沈宇衡，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但是他的眼睛里，没有以往的那种阴霾，也没有算计，只是探究，很单纯的迷茫和好奇。“好，你去看看订的点心送来了没有，来了的话就拿过来。我在这边陪我哥说说话。”
艾莉打发护工去取点心，对方冲安馨点点头，很有眼色的出去了，还顺手带上病房的门。估计一会儿艾莉不去叫她，她是不会回来了。“妹妹……”沈宇衡有些口齿不清地对着艾莉叫道。“二哥，安馨来看你了。”
艾莉指了指安馨，说道。“安馨……安馨是我们的小妹妹。”
沈宇衡的目光转向安馨，但似乎并没有把她和这个名字对应起来，只是自顾自地念叨着，“安馨是我们三个的小妹妹，我们要照顾她。”
说着，他的脸上绽放出笑容，像个孩子一样。“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安馨看向一旁站着的艾莉，有些不可置信。沈宇衡的样子，似乎并不像是装出来的。“从昏迷中醒过来，就成这样了。一开始连爸妈，还有大哥和我，谁都不认识了。”
艾莉摇摇头，低声说道，“没想到他还记得你。”
“我们什么时候去疗养院？”
沈宇衡开始缠着艾莉说出院的事，他提到的那家疗养院，就是当年夏美丽最后的时候选择住的那家。“你的伤还没好，得等医生说可以了才可以去。”
艾莉耐着性子给他解释，然后回头对安馨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还记得那个疗养院，一直缠着要去。不过他不记得那个女人了。”
沈宇衡还在缠着艾莉说要离开这儿，艾莉好脾气地给他继续解释着，安馨在病房里待了一会儿，便先返身退了出来。他忘记了家人，忘记了曾经的爱人，忘记了这些年来所有的恩恩怨怨，却只记得她是他们的小妹妹……有那么一瞬，安馨觉得很难过。在来这里之前，她也曾无数次地安慰自己，沈宇衡出车祸，跟她之前见面时说的那些话关系不大。是他自己一再的钻牛角尖，是他醉驾在先，怪不得别人。但是现在看他变成这个样子，安馨又一次忍不住想，如果那天没有说那些话，就算不能避免后面的事，至少她心里不会觉得那么难过，总感觉这件事她也有责任。“怎么了，来看那个沈家二少爷的？”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在安馨面前停住脚步。“你怎么在这儿，今天不忙吗？”
面前的人就算不摘掉口罩，安馨也能把她认出来。第一次看到“虫二”医生站着的样子，她看起来真的很迷你。安馨今天穿着高跟鞋，她上班穿的平底鞋，身高足足相差一个头。“夜班下班了，路过，正好看见你。”
“虫二”医生摘掉口罩，笑着说道，“其实我来这边也就一个月，这边忙，人手不够就过来了。”
“现在才下晚班？”
安馨看看时间，这都中午了。“是啊，下午可以回家睡觉，明天接着白班。”
“虫二”医生无所谓地笑笑，她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忙碌的工作。之前安馨陪她的时候，她受伤不上夜班，由同事代劳，没想到这个班次的工作时间这么长。“这个是你的病人？”
安馨指了指门里面，沈宇衡还在闹腾，艾莉低声劝着。“我老师的，这样的大少爷我们可轮不到。”
“虫二”医生对沈宇衡似乎不太感冒，不过想想也是，这样来头太大的病人，真的比较不好办。“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里是在走廊的尽头，旁边就是楼梯，安馨干脆和“虫二”医生到楼梯间靠窗的地方说话，那边空气比较好一点。“颅脑外伤造成的智力缺损。”
“虫二”医生说得很简洁，反正再解释安馨也听不懂了，她也懒得多费口舌，“一开始，我们也怀疑过，他是不是为了逃避法律责任假装的。现在看起来，装的可能性不大，不过最后还是要以鉴定结果为准。反正这事儿也不归我们医院管，他这个情况，能抢救过来已经算万幸了。”
“虫二”医生不说，安馨差点忘了，沈宇衡那事儿真要算起来，好像挺严重的。不过现在人成这样了，再追究也没什么意义了吧。“他什么都不记得了，看着像个孩子一样。”
安馨看向窗外，正好对着医院的急救停机坪，不过大约一年也用不到一次，“以前发生过的，好的坏的都不记得了，也许人这辈子，能回归到这样单纯的状态，也是一件幸事吧，至少不用再为成人世界的那么事情烦恼。”
“行了吧，你可别因为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就滥起同情心，听说这家伙之前可给你找了不少麻烦。”
“虫二”医生还和以前一样，说话从来不兜圈子，“像他这样的，就算当着家属，也就两个字：活该！幸亏伤的是他自己，要是撞上行人怎么办？醉成那样还敢开车，他想找死，那人家冤不冤？”
看安馨没说话，“虫二”医生才觉是不是刚才说得有点过了，忙伸手想拍拍安馨的肩膀。呃……好像差一点，她悄悄垫起一点脚尖，没想到被安馨发现了。“要不要我蹲下来？”
安馨说着，真的半蹲下来让“虫二”医生搭肩膀，“其实你说的都对，他是有错在先。但是现在看他成了这个样子，那些不好的总是容易被忘记，只记得以前刚认识的时候，他对我还是蛮照顾的。”
“行了吧你，混娱乐圈的还那么容易心软，怪不得被人逼成这样，我看着都替你急。”
“虫二”医生没有再继续纠结这个话题，倒是想到了另一件事，“他老子也在我们医院住院，楼上特需病房，你要去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