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宇珩从祁玉手里接过骨笛,反反复复地看了看,又将手里的狼牙拿出,细细地对比。他的目光在骨笛和狼牙上来回移动的时候,旁边的祁玉目光突然一亮。“大人,这骨笛的雕琢手法和狼牙上的痕迹很像,看来应该出自一人之手。”
江宇珩抬起头来,双眸微微眯起。“大人,您可曾听说过’骨魂‘?”
“骨魂?“江宇珩有些惊讶地挑了一下眉。他正要去找那个人,不过那个人的名声不太好,他出面不是很妥当,正寻思着人选,祁玉就自己送上门来了。“骨魂“据说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子,盗墓出身,却沉迷雕刻,特别是骨雕,江湖上传说他盗墓不是为了财宝,而是为了找到适于雕刻的骨头。江湖上还传说,他雕刻的骨器有魔力。盗墓的老头儿,沉迷雕刻,实在不能给人好印象,所以每当想这个名字,江宇珩的眼前就会出现一个猥琐的老头子形象。“略有耳闻。既然你知道他,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查,务必查到骨笛的主人。“江宇珩抬手,将狼牙和骨笛都交给了祁玉。“是!”
祁玉领了命,转身跳上马,一人一马很快消失在傍晚的薄雾中。三天后,江宇珩在衙门里见到了陆凶。当时他正坐在后花园里,手里捧了一本书。阳光很好,他的脸躲在亭子的阴影里,一双眼睛仿佛见到猎物的猎手,刹那间就亮了起来。见陆凶的手里牵着一只黑色的小狗过来,他的嘴角微微勾了勾。他果然来找他了!江宇珩起身,客气地请陆凶入座。陆凶也不客气,和当地知县大人就这么面对面地隔着一张石桌坐了。江宇珩倒了一杯茶,推到陆凶的面前。“有什么想跟我说的?“他看了一眼陆凶,又看了一眼那只小狗。陆凶的神色平静,眼底却隐隐有笑意,看在江宇珩的眼里,便有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只是那只小狗似乎不很待见他,他只瞥了一眼,它就发出一声不高兴的呜呜声,扭过头去看外面的蝴蝶了。不过它的目光也是平静的,平静的好像两汪深潭一般。江宇珩看着看着,不禁在想,当日它逼退狼群时的目光应该是什么样子的。“程某来找大人,自然是要事。“陆凶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不是好茶,但也不是很差,和江宇珩这个两袖清风的知县大人很配。“你的伤可好了?“江宇珩抬了抬眉,没有接他的话头。“多谢大人关心,已经好了。“陆凶笑了笑。正午的阳光里,他的笑容丝毫没有了乡野之人的粗糙,相反,却处处透露着一种久经沙场的沉稳。江宇珩看着他,忽然有种错觉:这个人和他之间是不是已经没有什么东西隔着了?“狼群的事情,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半晌,江宇珩沉声问道。他这么问,表明了他不愿和陆凶疏远,将来也许是能并肩走上一程的人,以朋友的身份相处,总比用官威来压好。“还是大人先请!“陆凶嘴上客气,手上却一点儿都不客气,茶喝光了,他拿起茶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这个江宇珩应该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他不挑明,他也没有必要装了。“好。“江宇珩拿起茶杯,悠闲地抿了一口茶。而后又从袖子里掏出一支骨笛,”这个东西,你应该见过吧?”
就在昨天,祁玉千辛万苦地找到曹护,可是非常不巧,曹护竟然在前一天就一命呜呼了。临死的时候,他的一只手里还抓着一根不知道哪里挖来的千年老骨头,另外一只手里则拿着一把锋利的刻刀。陆凶的一双剑眉微微皱了起来。他接过骨笛,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看了个仔细。骨笛的样式,他认识,是蛮人控制狼群用的骨笛,但是,又有点儿不一样。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呢?“制作骨笛的人已经死了。“江宇珩打断他,将一把小小的刻刀推到了陆凶的面前。刻刀材质很好,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这不是原来的刻刀。”
陆凶只瞥了一眼,便斩钉截铁地道。“和我想的一样。“江宇珩笑了笑,继续道:“曹护临死前留下了线索,他应该早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他是个一只脚踏入鬼门关的人,但是并不想就这么死了。”
茶叶里还有浮末,江宇珩用茶杯盖撇了撇。“大人,我们应该去老虎山一趟。”
陆凶站起来,将刻刀送到小黑的鼻子前。小黑刚开始很不配合,陆凶一皱眉,它立即委屈地叫了两声,心不甘情不愿地闻了闻那刻刀。而后,一道黑影飞了出去。江宇珩带着手下和陆凶赶到老虎山的时候,小黑正坐在路口等他们。江宇珩发现,这只小黑狗的眼睛变了,变得刀一般锋利。小黑见他们来了,转身就钻进了丛林。祁玉立即带着几个人跟上。片刻功夫,祁玉从树林里钻了出来,附在江宇珩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什么。江宇珩原本紧绷的脸色绷得更紧,下意识地捏了捏手指。“大人,此事非同小可,还请三思!”
“三思什么?前方带路!”
江宇珩当机立断,挥手的动作还没有做完,人已经翻身上马。陆凶看了看,也赶紧跟着上了马。老虎山林木茂密,一行人走起来非常艰难,晌午过后,天气突变,阳光被乌云紧紧裹住,只在边缘留下了一层惨淡的金边。风起,山上的树林里犹如百鬼行过。小黑走在前面,忽地停住了脚步。风有些压抑,夹裹着山间特有的潮湿,小黑的前爪在地上刨了刨,嘴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江宇珩深深地看了一眼陆凶,下马上前,却被陆凶一把拦住。“大人慎重,这里面若有危险怎么办?还是先派几个妥当的人去。”
小黑的前面,是个被灌木丛掩盖住的山洞,夏末的天气里里面有凉嗖嗖的气息渗出来,还未靠近,便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