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张。“不知夫人此为何意?”
他指着地图上面的圆圈和数字。“哦,这是地形的高度。”
那不是记忆里的,是她自己加的,记忆里的这些东西很立体,高度好像都用尺子量过一样,阿娆没有办法表现出来,就干脆自作主张加了一些现代绘图用的“等高线”。“越往中间,地形越高,数字也就越大,越往边上,地形越低,数字也就越小,同一条线上的高度都是一样的。大人请看,这里是一座山,这里呢,则是峡谷。”
她指着地图,细心地解释,却没有发现江宇珩盯着她的一双凤眸已经微微眯了起来。这个女人,真的是生在这个时代的吗?她是人是妖还是神?为什么脑子里总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有意思,太有意思了!这样的人,无论如何,一定要留在身边,管她是不是奸细。想到这里,江宇珩原本还有些顺其自然的想法,突然变成了志在必得。阿娆解释了一遍,江宇珩见再也没有要问的,便将地图折叠好,小心地塞进袖子里,其他的也顺便帮阿娆收拾了,卷成一卷。“夫人,这些东西关乎大梁兴亡,江某在这里有个不情之请。”
“大人请讲!”
方才不知道那地图有多重要,现在她知道了,所以,江宇珩说的话,她相信,不过细细一想,又有些后怕,这个江宇珩不会把她当做间谍吧?万一他真有那个想法,自己到时候要去找谁来证清白?“夫人,这些东西,只有江某人见过,夫人见过,以后不会再有第三个人见到。“江宇珩的语气很严肃,阿娆看着他,心里越发紧张。可能真的被当奸细了。“阿娆发誓,以后这些东西绝对不会画给第三个人看,若是违背誓言,天打五雷轰。”
发誓这种东西,不可当真,但是这个时候让江宇珩放心是最重要的,说什么并不重要,程大已经在江宇珩的黑名单上了,若是再加上一个她,他还不得天天往太平村跑?江宇珩见她发誓,微笑着点了点头,拱手道谢。江宁县这几天好像治安还不错,没有人来报案,也没有人来喊冤,江宇珩难得清闲。两人将地图妥善收好,吃完早饭,便在花园里坐了一会儿。大冬天的,花园里除了竹子还是绿的,也没有什么可看的,两人随意聊了一些香坊的事情,见时候还早,江宇珩便拿出那只笛子,让阿娆教他。他这个人头脑特别聪明,基本上听过一遍便不会忘记,不大功夫,阿娆就把自己脑子中那点儿内存掏空了,但是江宇珩还不肯放过她,又让老管家搬了一架古筝过来,自己试着弹唱那首《沧海一声笑》,阿娆用笛子伴奏。一时间筝笛合奏,花园里都是江宇珩豪放的歌声。他一开嗓,阿娆吓了一跳,没想到这没有音乐教师的古代,有人唱歌居然也这么好听。很快,江大人的歌声便传遍了整个衙门,没事的衙役们下人们觉得好奇,一个个都跑过来围观,又担心打扰到人家谈恋爱,不敢过于靠近,只得扒墙头的扒墙头,觑门缝的觑门缝,看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千姿百态。老管家和师爷自然也在其中,下人们特意给他们留了一个好位置,老管家看着看着,嘴角不觉微微上扬,只有师爷一个人愁眉苦脸,暗暗叹息。半晌,老管家实在看不下去,拉了他到一边悄声问道:”小江和阿娆琴瑟和鸣,你这么苦大仇深干什么?”
这老小子不会是看着人家热情似火再联想到自己一把年纪了还光棍儿一条所以伤春悲秋吧?“你不懂。“师爷看了一眼天,故作高深地道。“我懂了还会问你吗?“其实老管家不敢把心内所想说出来,说出来怕师爷也嘲笑他。“我在想,小江有这般豪情逸致,岂是庙堂所能困住?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会上九万里,大梁,对他来说,终究还是太小了。”
“你的意思是……“老管家略一沉思,道:”你是怕小江被阿娆给拐跑了,忘了责任所在?”
“正是,天地悠悠,哪里不比朝堂宽广?“师爷说的是真话,他自己就是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鸟,每日只能看着另一只更小的鸟,守着他,护着他,他空有雄心壮志,也只能蹉跎岁月。他一句话点醒了老管家,老管家本来舒展的眉宇也皱了起来。这件事情他倒是真没有想过,芙蓉帐暖会消磨英雄志气,可是心性太高,也会看不起争名逐利啊!这可怎么办是好?好不容易把两个人弄在一起,难道要马上棒打鸳鸯不成?不行,这媒婆没教他。两人说话的时候,里面的乐声忽然停止了,只听江宇珩道:”谁胜谁负天知晓,豪情还剩一襟晚照。夫人,若有朝一日,江某归隐江湖,夫人可愿陪江某一起临风垂钓?”
这就已经有退隐之意了?老管家望着师爷目瞪口呆,刚想冲进去,却被师爷一把拉住手。“淡定淡定!”
师爷将手指竖在唇边,示意他小声,老管家咬了咬牙,忍住。这时,又听阿娆道:”大人,有人处便有江湖,这江湖岂是说退就退的?”
江宇珩的几句话,明摆着有”求婚“的意思,却被她三言两语不动声色地驳回了。江宇珩笑了笑,假装没有听懂,道:”有人处即江湖,夫人所言甚是,既然生在这世间,便无法摆脱俗世纷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