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在平县,承蒙张公子舍命相救,如若不然,茉儿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
茉儿小心翼翼地为张天处理伤口,又亲自动手,将他从地上搀扶了起来。张天闷哼一声,忍者疼痛,站了起来,却避开了茉儿的搀扶。茉儿见他如此,也收回了自己的手。听闻茉儿之言,怔愣了片刻,狐疑地看向茉儿,深吸了一口气,压住自己身上的痛感,问:“茉儿?公……你叫自己茉儿?”
张天再怎么粗鲁迟钝,也意识到了茉儿的不对,于是公主二字,终究没有完整地吐出来。茉儿凝眉细思道:“这人难不成认识自己?。”
张天武功高强,又气宇不凡,腰上配的白玉洁白无瑕,是上好的货色,千金难求。想必他一定是一个身家清白而富庶的人。她一个渔夫之女,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呢?如果江婕妤所言不假,这张天还是晋长公主身边的人,自己就更加不可能认识了。可是张天对自己的态度,明显不仅和自己认识,而关系也是不一般的。这般说来,莫不是自己真的并非渔夫之女。江婕妤不肯告诉自己,自己究竟是什么身份,是怕身份暴露了,自己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而张天口口声声都叫自己公主。晋国国灭,没有殉国的公主,就只有江梦逸和长公主江染。江梦逸被降臣捆绑献给了牧拓,成就了现在的江婕妤。长公主江染在国灭之前,就失去了踪迹。思及此,茉儿脑中灵光乍现,面上纠结,难不成她便是晋国的长公主?茉儿慌忙回神,不敢深思,倘若真的是这样,牧晟就是自己最大的敌人。他给自己带来的,不仅仅是亡国之恨,自己的亲人,都是死在了他的手中,如此深仇大恨,不共戴天,自当不死不休。见茉儿脸色骤变,张天紧张地向她靠近一步,试图张口询问她的状况,茉儿却凌厉地看向了他,将张天要说的话都挡了回去。“你是晋人,是晋国长公主身边的人?”
茉儿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多此一举,又问了一遍,侥幸地想,普天之下,同名同姓的人不在少数,兴许是江婕妤认错了人,也未可知。张天震惊不已,担忧地看向茉儿,直白地问:“你居然失忆了?”
言语之间,直接了然,也不怕戳到了别人的伤心事。张天是习武之人,过去呆在江染的身边,也只是保护江染的安全,舞刀弄棒惯了的,他虽不是乡野粗人,可是那些个粗人鲁莽的性子,他却习得有模有样的。若不是鲁莽,在平县卫渊府上,他也不会听到响动就什么都不管,直接蹦出来拦住了茉儿的去路。也不会在看清茉儿的容貌之后,不计后果,直接就和卫渊的人翻了脸。此言一出,茉儿心都凉了半截,这样的问话,就是自己和他关系非凡最好的证明。茉儿有些想要逃避,竟是不敢再多问。牧晟的音容笑貌,都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倘若深爱的人,在突然之间,成为了自己最大的仇人,任是谁也不可能立马就接受的吧?茉儿难受点头,眉目尖全是纠结。张天看在眼中,眸子里竟有了一丝雀跃。倘若她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就不用背负国仇家恨。听闻五王牧晟捡回来一个军妓,执意迎娶为正妻。这个军妓,当然就是长公主了。如此看来,牧晟对她自是情真意切,况且除去立场问题,将过往的事情既往不咎的话,牧晟不管是能力还是品性,都是高人一等的。牧晟又忘了叶封,如此看来,牧晟不失为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张天眼中闪过了一丝坚决,她是江染身边的人,对江染最为熟悉,还记得当初在晋国,江染曾经叹惋道:“可惜我身是公主,他是我晋国的将军,我们生来,就有要承担的责任,如若不然,能与她远离是非,寻一处安稳之地,男耕女织,平安喜乐,一世安好,才是最好不过。”
她失忆了,便是老天爷听到了她的心声。虽然没有梦想的那么安好,可是能够忘记国仇家恨,能够和牧晟相濡以沫也是最大的幸运了。张天虽然鲁莽直率,但并非没有脑子,在这些问题上,他有自己的见解与考量。为了江染的喜乐着想,张天也是不会将真相告诉她的。“姑娘此番对张天出手相助,张天感激不尽。愿留在姑娘身边,效犬马之劳,只是张天是个粗人,姑娘不要嫌弃才好。张天行事鲁莽,看姑娘和故人长相相似,竟也未曾多作核实,就真将姑娘当作了故人了,姑娘切莫怪罪张天才是。”
张天行了抱拳礼,一举一动,利落干脆,但不像是一个身负重伤的人。不顾茉儿神色,张天继续道:“不瞒姑娘,张天是晋长公主身边的人,姑娘与长公主长得相似,张天这才认错了人,将姑娘当作了长公主。”
张天后边的话,于茉儿而言,正中下怀。她本就不愿意承受,自己是晋长公主的事实。“若不是公主左眉眉尾有一颗朱砂痣,张天怕真把姑娘当公主了,这世间竟当真有这么相似的人!”
害怕茉儿不信自己的话,张天又多说了那么几句。茉儿下意识地碰上自己的眉尾,她日日梳妆,自己有没有那颗红痣还是清楚得很的,心里纳罕道:“难不成是他和江婕妤都认错了人?”
茉儿自然更愿意接受,是江婕妤认错了人。瞥了一眼张天,张天站立一旁,脸上一片正气,不像是撒谎。张天行事鲁莽,说话做事干脆果断,却不经大脑,从他口中吐出来的话,应当是八九不离十了吧。“与张公子故人相似,也是一种缘分,今日有幸相遇,为公子处理伤口,不过举手之劳,不必挂齿。反倒是张公子,对茉儿才是大恩大德。”
茉儿闻言,松了一口气,张天若真是认错了人才好。“张公子先随我回王府吧。”
茉儿询问道,此人对她有大恩大德,将他弃在这里,不闻不问,她是如何也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