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莫寒的五官精致得不得了。他眉眼俊俏，鼻子也像是用最细腻的陶泥捏出来的，高挺又锋利，再配上完美的薄唇，整张脸是浑然天成的完美造物。他的眼神，却带着寒冰一样的刺。警惕、敌意，甚至还有些恐惧。“那个……嗯……”苏甜澄沙哑地开口，“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然而顾莫寒显然不信，他依旧盯着苏甜澄，似乎在等着苏甜澄突然从身后取出镇定剂，再把锐利的针管扎进他的身体内，然后所有的一切都冷到冻结。苏甜澄似乎是猜到了他的心思，把双手全部举起，“你看，我的手里，什么也没有，所以你不用害怕，我真的不会伤害你。”

顾莫寒没有说话，眼神依旧锐利。“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害怕，是不是？”

苏甜澄轻声道，“你出了车祸，撞到了脑袋，所以现在失忆了。”

顾莫寒的嘴唇动了一下：“失……忆……”一滴汗珠从他的下巴滴下，声音也轻得几乎听不到。“我知道你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苏甜澄小声继续道，“不过，我一定会让你想起以前的一切。”

“你是谁？”

顾莫寒立即问，他顿了顿又问，“我是谁？”

“你叫顾莫寒。”

苏甜澄小声道，“我叫苏甜澄。”

“顾莫寒……”顾莫寒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名词，这真的是他的名字吗？为什么念起来连一点感觉都没有？“苏甜澄。”

顾莫寒又重复了一次女人的名字，这一次他的心里起了些波澜，但是没等到他回味，感觉就没了。“苏甜橙。”

顾莫寒再次重复，尝试着记起一些什么来，但他什么也记不起来。“我会把所有的事，全部都告诉你。”

苏甜澄继续说，“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必须要冷静下来。”

说着，她又不确定地追问了一句：“你做得到吗？做不到的话，我还得继续把你绑在这里，这也是为了你自己的安全。”

顾莫寒没有言语，不过他的胸脯起伏的程度，倒是慢慢地平息了。苏甜澄全程凝视着顾莫寒，最后她终于伸手，把顾莫寒身上的绑带解开。恢复了自由的顾莫寒没有动弹，只是这样躺在病床上。他的双拳紧握，在身体两侧发抖。喉结上下浮动了几次后，开口问，“喂，你是我的什么人？”

“我……”苏甜澄犹豫了一下，“我们从小就认识。”

“从小？”

顾莫寒追问，“从多小？”

“很小很小的时候。”

苏甜澄低声回答，“从我们还是胎儿的时候，我们的母亲就经常一起喝下午茶了。”

顾莫寒似乎是没料想这样的回答，他的双眸微微睁大，目光专注地盯住了苏甜澄！“那我……我的母亲在哪里？”

顾莫寒急切问，“为什么我的家人不在？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只有你一个人？”

“这些事，我以后一定会慢慢告诉你的。”

苏甜澄低声道，“不过今天已经够晚的了，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平静下来，好不好？”

面前的女人，目光是这样悲伤，就像是发自真心地为他感到难过一样。顾莫寒在女人这样的目光下，缓缓地点头，“嗯。”

“乖。”

苏甜澄伸手摸了摸顾莫寒的头，却被躲开了，“那我们先吃饭，想吃什么？”

顾莫寒摇头：“我不饿。”

“不饿也要吃一点。”

苏甜澄的语气很温柔，但是也很执着，“你睡了这么久，需要补充能量。”

顾莫寒担心自己拒绝的话，苏甜澄就生气了，如果她生气了，那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联系就没有了。“我想吃……”顾莫寒想了一下，却突然说出一个陌生的单词，“鱼片粥。”

“鱼片粥。”

苏甜澄起身，“我知道了。”

“鱼片粥，正是你最喜欢吃的食物。”

苏甜橙笑着补充。顾莫寒一愣：他没忘记对食物的喜好，也许他的情况不算严重，要不了多久就会将遗忘的事情全部想起来。苏甜澄似乎也因此高兴了，她很快就叫人送来了鱼片粥。粥很烫，散发着香嫩的味道。苏甜澄看着这碗粥，突然灵机一动：“我来喂你吧！”

“我自己吃。”

顾莫寒蹙眉，“我不是小孩子了。”

“但是你很虚弱，万一你拿不动勺子，怎么办？”

苏甜澄笑眯眯地舀了一勺鱼片粥，吹凉了送过去，“来，张嘴，啊——”顾莫寒感觉有点难堪，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吃下了这勺子粥。味道有点烫，软糯，除此之外没别的了。他现在口里无味，吃不出什么特别的味道。这真的是他最喜欢的食物吗？苏甜澄又盛了满满一勺，吹凉后凑近他嘴边。比起食物这个女子靠近的时候，倒是让他有了些异样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感觉呢？他突然注意到，苏甜澄长得相当漂亮。苏甜澄的脸很小很小，一个巴掌就能包住。她的眉毛弯弯的，带着一点倔强的弧度。她的瞳孔是灵动的褐色，但是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悲伤。但是她在微笑，笑容温婉。“再吃一点。”

苏甜澄轻轻地道，“你刚刚苏醒，一定得多吃些，这样也会更快恢复。”

顾莫寒的眉头蹙起，苏甜澄只是这样看着他，举着手里的勺子。顾莫寒无奈地叹了口气，张开了自己的嘴巴，苏甜橙端着手里的勺子，小心翼翼地送进他的口内。他只得一勺接一勺吃了起来，很快这碗粥变光了，碗底也被苏甜橙得干干净净。“饱了么？”

苏甜澄似乎不放心地追问。“……嗯。”

顾莫寒不情愿地回答。“既然这样……”苏甜澄开始无声地收拾东西，“我今天就先走了，回头再来看你，明天晚上，怎么样？”

顾莫寒看着苏甜澄离开病房的身影，突然一慌。“等一下。”

他急切道。“怎么了？”

苏甜澄回头。“我和你很熟悉么？”

顾莫寒问出最想知道的问题。苏甜澄似乎是想了想，“算是吧。”

她笑了一下，眉眼温柔到极致。“以后我再告诉你更多。”

苏甜澄温柔道，“不过，现在你应该早些休息了。”

说着，她便离开了这里，轻轻地关上了病房门。顾莫寒依旧凝视着门口，双目之中，似有风起云涌。苏甜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