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层,居然有一位也不知道被关进这里已经多少万年的一尊大妖,居然知道青萍山的存在。果然,还是因为我的师门太过古老,所以为时人所不知也。好像也不对,记得我师父就是开山祖师啊,那我们这隐仙宗,貌似也没开张多少年才对。陈玄丘想着,还是微笑地回答道:“正是青萍山!”
说着,陈玄丘还自豪地挺了挺腰杆儿。红裳美貌女子看向陈玄丘的眼神儿顿时有些古怪。她定定地看了陈玄丘一阵,突然问道:“你可去过东夷画璧?”
陈玄丘一惊,就连东夷画璧她也知道?难不成学究天人,占卜星相无所不精的人其实是她?陈玄丘顿时有些莫测高深了,便谨慎地答道:“呃,陈某去过,姑娘你怎么知道那个地方?”
红裳女子美目微微一眯,又问道:“那么,你见过雀辞了?”
陈玄丘惊咦一声:“姑娘,你居然还认识我家小雀儿,你到底是谁?”
红裳女子冷笑道:“你家小雀儿?你知道我与她是友还是敌,就敢这么说?”
陈玄丘坦然道:“不管姑娘你与她是友是敌,她都是我家的小雀儿。”
红裳女子脸色一霁,微微颔首:“好!很好!”
陈玄丘面前红影一闪,陈玄丘一惊,只是心中一动念,还未及躲闪招架,脸上就已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啪”地一声响,陈玄丘愕然呆在原地,太快了!如果对方不是要扇他耳光,而是想杀他,岂非易如反掌?就见红裳女子娥眉倒竖,怒叱道:“混账东西!你既然与雀辞相见了,不好生待在画璧,妇唱夫随,安份度日,你怎么竟被关进伏妖塔来了?”
陈玄丘愕然道:“我不是自己进来的。”
红裳女子怒道:“那更可恶,谁让你到处乱闯,得罪奉常寺?老娘最恨你这种不顾家的臭男人,你想让我女儿守活寡么?这句话比方才那记耳光还要响亮,一下子就把陈玄丘听傻了。“什么什么?眼前这红衣女子,竟是雀辞的亲娘?”
看着眼前这不过双十年华,顶多比雀辞少了几分稚气,实在不像差着一辈儿的红裳女子,陈玄丘真个傻眼了,结结巴巴地道:“你是我丈……丈母娘?”
红裳女子怒道:“我还以为是道韵来了,没想到居然是你。你个浑小子来了有个屁用!什么丈母娘,现在不是了!我不想女儿守活寡,干脆杀了你,她好另择佳婿。”
陈玄丘大惊道:“你……真是我岳母?岳母大人,大家一家人,不要一见面就喊打喊杀的好不好?”
红裳女子冷笑:“少凑近乎,如果不是你那奸诈狡猾的娘亲使计,我会答应这门亲事?苏青绾、苏媚儿,那个天杀的狐狸精!”
红裳女子看来真是一提起陈玄丘的母亲,气就不打一处来,连大名带小名儿,咬牙切齿地一块儿说出来!陈玄丘也是天狐之身,心思何等聪慧。她方才远远大呼一声“休伤我陈郎”,称呼自己父亲又只叫名字那么亲切……只怕这位凤凰一族的有夫之妇,是和我爹陈道韵有些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她不会给她老公戴了绿帽子吧?在遥远的塔外之世,南疆离火之山上。杂乱不堪的石室中,一个不修边幅的中年画师正在专心致志地作画,突然打了一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结果手上的颜料就染上了鼻尖,可他也未察觉。“奇哉怪也!我居然会着了风寒?不对,难不成这次调出的颜料有什么不妥,刺激得我打喷嚏?“画师思索了一下,没再发现什么异状,于是便把这个问题抛在一边,继续作起画来。陈玄丘急急思索着:我爹给我说了一门亲,是冀州苏氏,是他的妻弟家。可我母亲那家,却给我说了一门亲,竟然是东夷的凤族。恐怕这个婚约不是乌龙那么简单了。没准就是我娘当初发现我爹跟眼前这个红裳女子有什么私情,所以故意设计,与她联姻,把这对关系暧昧的小情人儿,变成姻亲关系的亲家公亲家母,她还好意思再倾心于家父么?哎呀,他们老一辈的居然这般狗血么?齐姓至尊瞪大一双牛眼,一直在旁边恶狠狠地看着。此时听二人言语,才知道来的人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位情敌,而是婵媛女儿的丈夫。齐姓至尊顿时转怒为喜,笑眯眯地道:“婵媛啊,既然进了这伏妖塔,就没有离开的可能。曾经的一切,都可以当成上一世,过去了,就过去了吧。放眼伏妖塔中世界,除了我,还有谁能配得上尊贵如你。我诚心追求你许久,不如你就嫁给我吧,你我二人结合,生一个麒麟凰的孩儿,咱们好生养育他成人,也可稍减你思女之苦。“原来,这第六层的至尊,竟是一头麒麟。麒麟和凤凰都是以雄雌之性命名,麒者为雄,麟者为雌。凤者为公,凰者为母。而麒若与凰结合,所生即为麒麟凰,可以继承父母双方的能力,成为比他们更强大的神兽。红裳女子闻言大怒,她说归说,还能真杀了陈玄丘不成?她只是又失望,又痛心。失望的是,来的不是陈道韵。她一直坚信,她受困于伏妖塔,陈道韵一定会来救她。而以陈道韵的本领,相信这座无人可破的伏妖塔,他一定破得了。所以,她才发出了那个救世之主的预言。谁料,苦苦等了十八年,来的却是陈道韵之子!他来了有什么用?那只骚狐狸的儿子,难道能比他爹更优秀?更可恨的是,凤凰一族最重承诺,所以明知上当,她既然答应了,便也同意了女儿嫁予陈道韵之子。她和陈道韵已是有缘无份,不能结合,让儿女结为一体,也算是满足了她一生的愿望。可谁知道,这小混蛋居然闯进了伏妖塔。一进伏妖塔,再也出不去,自己的女儿年纪轻轻岂不就要守活寡了?她嫁了个痴迷于作画,不顾妻女的画痴丈夫,害了自己一生。谁料想,却因为她的一个承诺,又害得自己女儿年纪轻轻就守活寡。红裳女子心中又气又恨,偏偏这时齐至尊居然还来说风凉话儿。红裳女子怒不可遏,尖啸一声,就扑向齐至尊。两个人法力相当,道行相近。已经打了三年,也未分出个胜负来,对彼此的战术倒是非常熟悉了。齐至尊朗声大笑:“来得好!”
说罢纵身一跃,腾至高空,蓦然摇身一变,化作一头狮头、鹿角,虎眼、麋身、龙鳞、牛尾,浑身披挂蓝红相间的鳞片,四只巨大的足上生有暗金色鳞片的巨兽,脚踏祥云,鼻孔吞吐烟火。而对面,随之冲宵而起的红裳女子,亦化作一头浑身簇拥着金红色火焰的凤凰,翼展千米,向着麒麟猛扑过去。麒麟一见,烈焰沸腾,火云辐射之光,照得地面上众大妖摇摇欲坠,有人承受不住,几乎想立即逃下第五层去。但是那火凤凰一现身,火翼迎风飘摇,竟然抵消了火云的威力,地面上众人压力一轻,不由尽皆往陈玄丘那里看了一眼。虽然那红裳女子说的绝情,看来对她这女婿还是很照顾的。不料的话,她大可不必关心火云辐射大地的威力,那样就更能放开手脚了。黄耳仰着脸儿,啧啧赞叹:“原来第六层居然镇压着两头先天神兽,凤凰和麒麟啊。这伏妖塔真是不简单。”
陈玄丘道:“不!红裳……我岳母大人,应该是十八年前才进入伏妖塔的。那只麒麟,才是这儿的原住民。”
黄耳沾沾自喜地道:“不管如何,他们如此高贵,也只能住在第六层。嘿嘿,我可是第七层下来的。”
疏影不屑地道:“就第七层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换了我,我也不在那住。再说了,你就第七层一守大门儿的,神气什么?”
黄耳脸红脖子粗地道:“宰相门前七品官!守大门儿的?你守守试试,那可是第七层,人家还不用你呢。”
陈玄丘趁机问道:“黄耳,第七层到底是谁?”
黄耳作沉吟状。陈玄丘道:“你要不说,还差我九千多滴血,我一气儿放干!”
黄耳打了个哆嗦,忙道:“我不是不想说,只因为……我也不知道他的本体是什么。”
黄耳说到这里,突然打了个哆嗦,露出畏惧之色,道:“但是,他很厉害,非常厉害。我只听过他的声音,从未见过他的模样,只有一次,我想偷偷看看那个小抠的长相,我偷偷扒着门缝儿……”陈玄丘急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黄耳打个冷战,道:“我什么都没看见,就看见一道光射来,他只是要吓我,不是要杀我,所以那光贴着我的脑门儿就射过去了。”
黄耳一伸手,居然把头皮揭了下来。众人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一顶假发。黄耳头顶,从前额到后脑,中间笔直地一条线,寸毛不生。黄耳摸着头皮道:“你看看,你看看,从那以后,我这脑门儿这一条线上,就再也不长头发了。我只看过那光一眼,心悸了足足三个月,每天晚上都心口痛。”
黄耳又戴好假好,心有余悸地道:“那道光如何是射在我身上,一定立时把我的肉身连着灵魂一起湮灭了。”
陈玄丘疑惑地道:“那我还想回去?”
黄耳尴尬地道:“他虽然对我不好,可那毕竟是我出生、出长的地方,我想它。而 且我想……我离家出走一次,给他点颜色看看,他晓得了失去我的寂寞,以后就会对我好一点。”
他娘的,还真是狗不嫌家贫。陈玄丘感觉有点牙疼,抬头一看,一头麒麟、一只火凤凰,正在高空打得有声有色,大白天的,那天空比放了一个最华丽最大型的烟花还要漂亮,到处都是五颜六色的烟火炸裂。陈玄丘灵机一动,道:“黄耳,上第七层的通道在哪?”
黄耳道:“干嘛?”
陈玄丘道:“趁他们一时半晌没个结果,我们直接上第七层去!”
黄耳一拍脑门:“对喔,我干嘛要在这儿看他们打架?走,我知道路!”
黄耳扶了扶方才没摆正的假发,领着陈玄丘就走,黑犀、乌雅,包括北海巨妖等人,自然是一窝蜂儿跟着陈玄丘走了。其他众妖有些不知所措,这时花阴和柳影从狮王和鬼王那边跑了回来,变声变色地道:“快走快走,要是被至尊和王上抓住,要给他们当打手的。狮王和鬼王好可怜,我劝他们走,他们都不敢!”
众大妖一听,赶紧一窝蜂地跟着陈玄丘跑路。天空中,麒麟至尊一边打,一边哈哈大笑:“婵媛呐,你我棋逢对手,再加上三天三夜,也没个结果,何必白费功夫?你年轻貌美,何必虚耗了功夫,不如就嫁给我,你我琴瑟合鸣、芙蓉并蒂,夫妻好合,早生贵子。你要觉得难为情,我先把你女婿杀了……”麒麟说着,往地面瞄了一眼,惊咦道:“咦?他人呢?哈!婵媛呐,你快看,你那宝贝女婿瞥下他丈母娘,独自跑路了。”
火凤凰回眸一瞧,可不,陈玄丘带着浩浩荡荡的人马,正朝远处一根沙漏状天柱跑去。跑得那叫一个欢实,跟小马奔腾儿似的……